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 一 章 近午时分,大热天。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,如果肚子空空,而又不想找食物充饥,那他一定有毛病。 姚文仲没有毛病,他肚子正在唱空城计。站在悦来客栈门口,他一双灵活、锐利、傲世的大眼,瞟向店右的卫香园食店,冲食橱内挂满的各式卤味直吞口水。 天下任何一座城镇,几乎都有一处龙蛇混杂的地段,让那些牛鬼蛇神活动。颖州府的府城东关,王忠祠右首不远处,那条俗称庙街的小街,就是这么一处地方。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站在店门向街尾眺望,街尾就是小有名气的紫极宫。这座小道观的香火,事实上比三忠祠要旺得多。到紫极宫拜李老君的信徒,比上三忠祠拜元代忠烈李辅兄弟子三人上香的信徒,多上百倍以上。求忠灵庇佑的人有如凤毛麟角,求神仙庇佑的人多得很。 这条街,还有客店、酒店、赌坊、半开门的土娼……天下任何一座城,都有人经营这些种行业,不足为奇。 他的师父笑夫子,到紫极宫找朋友叙旧去了,留下他在客店里枯等,等了一上午,等得肚子里冒烟,站在店门口,看了食店中的可口食物,可就更难受啦! 也许,师父正和老道们喝酒喝得忘了主辰八字,总不能空着肚了,呆乌似的痴痴的等吧?师父是有名的酒坛子,喝起来就没完没了,尤其是碰上酒友的时候。 他腰囊中银子多多,何不自己设法填饱五脏庙? 随师父遍游天下三载岁月,他经常得自己设法买食物充饥。 想了想,他终于向卫香园食店走去。 食店门口食客进进出出,居然可以看到女人出入。 跨入闹哄哄,充满各种怪气味的店堂,店伙们在正忙,似乎忘了招呼他这个小孤客。 说他小,却又不尽然,十四五岁,壮得象一头牛犊,除了稚容未褪之外,完完全全是个大人样。 他自己找座位,走向近窗处的一桌。八仙桌坐了五个食客,一个个膀阔腰圆,高大健壮,有两人佩了刀。两人敞开的外衣内,露出精致的匕首。 其他各桌,皆已经满桌食客,那是说,都有七八个人。只有这一桌有五人,虽则四面分别坐满,但有三面仅有一个人。 “抱歉,挤一挤。”他老气横秋世故地向那位留了八字胡的大汉说,礼貌却也不差: “人真多,打扰打扰。” “给我滚到一边去!”大汉暴眼一翻,嗓门象打雷:“你皮紧了是不是?哼!” 食厅十余副座头皆有食客,人在这种闷热杂乱的地方暴燥易怒,不足为奇,大嗓门立即吸引了所有食客的注意,人声一静。 他毕竟是颇为讲理的人,但也不是弱者。 “干嘛火气这么大?”他转身便待离去,但嘴上难免有点不情愿:“阁下一定吃错了药。” “你说甚么?”大汉跳起来厉声问。 “算了算了,没说甚么。”他举步要走。 大汉手一伸,奇快地抓住他的衣领。 “你这小狗好大的胆子,居然敢在我姓孙的面前讨野火。”大汉得理不让人,高壮的身体象是金刚抓小鬼:“你再说一句试试?” “不要太过份了,阁下,放手。”他不止说一句,算起来该有三句。 大汉另一手大掌疾挥,抽向他的左颊。 相打无好手,动起手来就引发了他的野性,左手一抬,架住了来掌,反手一钩一压,擒住了大汉的右腕,马步急移,将大汉的手反压在桌上。 他的右手,也叉住了大汉的咽喉反压在桌上,食具一阵怪响,杯盘乱跳。 大汉凑不及防,做梦也没料到一个少年,有如此快捷的反应,和如此高明的身手,被制住了。 光芒一闪,一柄锋利的匕首,抵住了他的右颈。另一名大汉的身手更快更高明,及时出手行凶制住了他。 “小狗杂种!我看你是不想活了。”持匕首的虬须大汉狞恶地说:“放手!在下不希望在大庭广众间,割断你的咽喉。” 他不得不放了姓孙的大汉,好汉不吃眼前亏,割断咽喉可不是甚么愉快的事。 一左一右上来了两个人,反扭双臂挟住了他。 食客一乱,引起一阵骚动。 “四打一。”不知何处角落有人怪叫:“四个牛高马大带了刀剑的汉子,对付一个娃娃,不要脸。” 第五名大汉,是一个暴眼狮鼻的佩剑人,用凶狠的牛眼,搜寻说话的人。 ------------ 第 二 章 树林尽处,是一处河湾,河床南折,形成一处广阔的湾流。河岸遍生芦草,间或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树,景色秀丽,在斜阳下显得一片宁静安详。 而在近河滨处的河滩上,却杀气腾腾。由于久旱不雨,出现了近半里宽的干涸河滩,泥土呈现龟裂的形状,混浊的河水流速似乎减慢了许多。 两个人面面相对,即将行石破天惊的一击。五个旁观人也壁垒分明跃然欲动。 笑夫子远在二十步外,便慢下脚步。 “有热闹可看了。”笑夫子脸色微变,语音尽量放低:“神君斗太岁,鹿死谁手难以逆料。” “哦!南首那个巨人似的大胡子,就是京都四太岁之一的伏龙太岁?”姚文仲颇感意外:“听说这个家伙暗中仍然接受两厂的津贴,依然做官府的鹰犬。” “正确的说,他在做奸细。”笑夫子说:“四年前,京师东、西两厂失和,因分脏不均而掀起明争暗斗,利害冲突极不相容。伏龙太岁杨彪是西厂的十大杀手之一,与东厂的八猛兽黑虎童威,因争夺抄没的一批珍宝结了怨,结果是伏龙太岁丢了饭碗,西厂的势力敌不过东厂,他倒了楣。” “他利用过去的声威,在江湖称雄道霸。”姚文仲不屑地撇撇嘴。 “他在西厂任桩头,吃公门饭,在江湖行业中算是白道,所以便以白道英雄自命,替各地公门人牵针引线,尤其是与那些不肖公人勾结,陷人勒索无所不为,黑道人物不齿他的所为,白道正直人士更恨之刺骨。看样子,今天该是黑白道高手拚老命的一天呢!” “呸!这种人也能算白道高手?”姚文仲愤然说。 “哈哈!白道与黑道有时是很难清楚划分的,你是否承认,无关宏旨。” 笑夫子一笑,立即引起七个人的注意。 面面相对的两个人,也因之略为分心。 一声怪叫,摄魂神君抓住机会,进马步一掌吐出,风雷乍起,掌风所发的破空声有如轻雷,内力之浑雄,令在旁远观的姚文仲大感吃惊。 内功修为精纯,劲道可以伤人于体外。内功修为不够火候的人,想近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,即使在威力圈之外,也极为危险。 掌上有风雷声发出,不但表示内功修为精纯,也表示出手的速度快得惊人。 姚文仲有自知之明,他的内功火候差得太远,可以说不成气候,所以感到吃惊。 想用内功伤人于体外,自己也冒了相当大的风险,劲道不可能连续发出,多发几次、自己也会贼去楼空,所以切忌妄发,等到功消力竭,便任人宰割了。 伏龙太岁早已蓄劲待发,立即双掌齐推,以推山填海硬接摄魂神君的风雷神掌。 双方相距八尺,手一伸便拉近了三尺,因此实际上两人的掌心,中有两尺空间,正是掌劲最具威力的距离,功深者胜,是力与力的硬拚。 伏龙太岁的掌劲,一走的是阴柔路子,一阳罡一阴柔,行雷霆一击。 一声气流进发的异响发出,两人的马步同时撼动,急退两步,袖桩飞扬,袍袂飘举,似乎势均力敌。 不等马步稳下,摄魂神君再次发起抢攻、滑进、出掌、吐气开声,连拍三掌。 在风雷连震中,人影合而后分,短暂的接触,终于优劣立判。 伏龙太岁少退了两步,两人脸上都变了颜色。 “阁下功深半筹。”摄魂神君咬牙说,胸前起伏剧烈,显示真力不继现象了:“咱们拚兵刃。” “在下也有同感,兵刃上见真章。”伏龙太岁豪气飞扬地说:“阁下的摄魂神音与风雷神掌,如此而已。你那所谓八音摄魂萧,在杨某这种定力超凡人圣的人来说,根本算不了什么。” 伏龙太岁的兵刃是缠在腰间五匝的伏龙索,索柄却是尺八长的幡龙护手棍,索身粗仅如姆指,因此似鞭非鞭,算是外门兵刃,长打短打得心应手,在江湖道上极具声威,比丈八长鞭更具威力。 摄魂神君的手,搭上了箫囊。伏龙太岁的手,也握住了索棍。 伏龙太岁一面的两个同伴,似乎对八音摄魂萧颇有顾忌,开始急急后退,意在退出八音所及的威力圈外。 摄魂神君的三位同伴,也警觉地后撤。 几乎在同一瞬间,两人同时撤兵刃。 八音摄魂箫不是竹制的,是一种古怪的合金铸制,外表反射出银红的光彩。 ------------ 第 三 章 这座大宅院约有十余栋房舍,住的人并不太多,但防卫颇为森严,房舍虽然失火,所有的人并没全部参加抢救,派有专门封锁搜索人侵强敌的人。由于火光耀目,附近三五里之内光度明亮,往外逃的人,势难逃出视线外。 他如果不掩护笑夫子一群人脱身,不引走强敌,那时火光微弱,脱身当无困难。现在,机会已稍纵即逝,不但火光明亮,而且搜索的人已完成警戒网,想脱身谈何容易?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,而这里的人,都是武功与经验皆超人一等的高手。 他是向西北角逃走的,刚掠出最外侧的院墙角,劈面便碰上两名刚就警戒位置的大汉,火光下无所遁形。 “果然是你这小狗搞的鬼!”那位生了一双三角眼的大汉怒叫,是看守地窖的三牢头之一。 一刀一剑拦住了他,刀光剑影漫天彻地向他疯狂进攻,立即将他逼在墙根下,他赤手空拳,除了拼命躲闪之外,毫无脱身的希望。 两大汉刀剑上的造诣相当不错,但短期间想将他摆平也非易事,他在刀剑的疯狂旋舞中出没,险象横生但有惊无险,支持了片刻。 致命的片刻,走不了啦! 后面,三个人影飞掠而来。 “让开!交给本座。”来人大喝,赫然是那位留八字胡的主脑。 他心中暗暗叫苦,这一下可完了。 五个人包围了他,八字胡主脑堵住了出路。 他必须脱身,必须死中求活,大喝一声,向左冲。左面是一位五官挤在一起的中年人,哼了一声,远在八尺外便挫马步吐气开声,连拍两掌。 可怕的劈空掌劲,将他震退了两步,感到右半身如受重锤撞击,气血一窒,先天真气有散逸的现象。他练气的火候,比对方差远了,内功对内功,功深者胜。 “我要活剥了你。”八字胡主脑怒吼,疾冲而上,大手一伸,五指像鹰爪当胸探到。 他钢牙一挫,大喝一声,向伸来的巨爪连拍四掌,虽然掌力还不能在体外伤人,但力道仍然可观。 当然,他的掌不敢接触对方的指爪,而是斜方向避实击虚。 四掌重击,却仅能撼动对方的巨爪偏了些角度,双方的劲道相差远甚,情势有着小鬼斗金刚。 一声怪叫,八字胡主脑怒火骤升,大概感到脸上无光,这一抓居然落空,愤怒得七窍生烟,变抓为拍,身形急转,连攻两记现龙掌,把姚文仲拍退六七步。 姚文仲已来不及闪避,右胸左肩几乎同时被击中,幸而及时用上了卸力术,掌虽及体但并未击实。 在砰然响中,他仰面摔倒。 八字胡主脑一跃而上,伸手便抓。同一瞬间,四名在外围戒备,防止姚文仲逃命的大汉,发出惊骇的叫声。 青灰色的身影来势如流光,火红色的身影象逸电,分从两面疾射而来,冲入时罡风大作,似是挟风雷而至的妖魅,四名大汉连人影也没看清,便惊叫着向外飞跃,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抓住。 红影似乎先一刹那到达,香风入鼻。 八字胡主脑十分了得,已发现强敌近身,断然放弃抓姚文仲的举动,顺势扭转身体大喝一声,一掌向后反拍,应变极为锐敏快捷。 拍中一条抖来的衣袖,火红色的大袖很长,是柔软的丝绸,浑雄的掌力一沾衣袖,便如泥牛人海,一去无回,而奇异的反震力却大得出奇,似乎袖中有某种怪力透出。 大胡子主脑一惊,飞退八尺。 青灰色的身影到了,扑向刚倒地的姚文仲。 红影是一个女人,红衣红裙红蛮靴,剑鞘也是火红色,简直就像是一团烈火。 “不许沾手!”红衣女人沉叱,纤指斜出,虚空连点八九指之多,锐利的指力破风声十分刺耳。 青灰色的身影不敢抓起姚文仲,扭身倒地飞滚五六匝,可以隔空点穴伤人的可怕指力,居然赶不上滚势,在青灰色的身影所滚的经过处所,留下了陷入地面数寸的九个指尖大小洞,指力骇人听闻。 青灰色的身影滚势极为难测,忽左忽右歪歪扭扭,竟然逃过了九指连袭。 八字胡主脑重新扑上,向红影吼叫着猛扑,剑出鞘顺势挥出,要拚命了。 “九指红绡,不是你就是我。”叫吼声与剑气同时到达,速度与劲道皆到了体力的极限。 “挣”一声狂震,九指红绡也恰好拔出剑身火红的怪剑,也恰好出招攻击,双剑相交,震鸣声刺耳,剑气迸发,有如隐隐风雷。 ------------ 第 四 章 京师顺德府本身没有几座山,往西却是千峰万峦的太行山区。城位于平原上,城内却有一座唯一的土山。 城东土山南岗的姚宅门子老钟和,这天入暮时分,拉开大院门伸头向外瞧,颇感意外地立即将门拉得砰然大开,抢出门外向阶下站着的人呵呵笑。 岗的前面是东门横街,全是些古老宅第,平时很少有人行走。已经是三月暮春,江南是草长莺飞,而顺德城依然寒风凛冽,雪化后的冷气团浓得化不开,大多数市民的老羊皮袄,还不能从身上脱下来。 门阶下,站着一位雄健的年轻人,背上有包裹,握了棘木问路棍,没穿皮袄,青紧身夹袄外加一件羔皮背心,显得更为壮实。 “钟叔,您好,你老人家愈来愈健旺啦!”年轻人笑吟吟地往上走打招呼。 “三少爷,今年这么早就返家了?”老钟和上前接包裹,红光满脸腰健腿稳的身躯丝毫不显老态:“莫不是回来赶祭祖吧?大少爷二少爷大概在这三两天可以到家,今年京都很乱,两位少爷要照顾京里的店面,所以要晚回来几天。” “我爹娘好吗?”年轻人大踏步往里走。 “老爷过年后就不曾出过门,修炼得很勤。主母回娘家去了,明后天才回来。” 这位年轻人,就是随白眉神魔学艺的姚文仲。前后将近六载,每年清明前两天,一定会返家祭祖,与家人团聚几天,随即风尘仆仆远走。 白眉神魔是个好动的人,在某地结庐而居,很少超过一年以上。老家在福建武夷山,武夷柳家在当地是大户,附近的山民,却不知道柳家的老太爷柳海天,是武林朋友闻号丧胆的白眉神魔。 江湖人真名反而不彰,真正知道白眉神魔名字叫海天的人甚少。 六年来,师徒俩迁居十次以上,足迹在中原三省的偏僻山水间,老人家就不曾返回过故里,以全心力调教姚文仲,虽则不时可以知道一些江湖动乱见闻,但严禁姚文仲过问,专心一志勤修苦练,最后才携徒返武夷住了几天。 姚宅人了不多,长子次子皆远至京都经商,女主人又回娘家去了,宅中显得更为清静。 魔剑是玄门弟子,但并不出家做法师,修炼精进,平素很少出门,静室不许人前往打扰。宅中有四五位男女仆人,与邻居甚少往来。如果他老人家出外云游,家中更是人声寂静。 柳家和姚家,师徒俩的家中情形似乎相反。白眉神魔不在家中居住,魔剑家的子女也不在家中生活。 几位仆人听说三少爷返家,纷纷前来问好。 “老爷在静室。”内堂管事樊妈上前接了包裹含笑招呼:“哎呀!大冷天,三少爷怎不多加件外袄?快回房梳洗,我替你生炉子暖暖手。” “樊妈,别忙。”他反而脱去背心:“别把我看成娇生惯养的娃娃,被爹发现生炉子取暖,准得挨上几鞭于。别管我,我先去静室见爹。” 静室在后院,地势稍高,站在静室前的门廊,就可以看清全宅的格局。 静室后面有丹房,可以嗅到令人舒畅的药香。 远道归来的于女,见了父母按礼须行大礼问安。父子俩见面,少不了拜见如仪。之后,父子俩坐在蒲团上话家常。 “儿子,你好像又长壮了不少。”魔剑欣然问:“这次从何地返回?你师父可好?” “这次孩儿从福建来,送师父返乡。”姚文件脸上有点愁容:“师父实然生了怀乡病,所以孩儿特地送他老人家返乡与家人团聚,师父不要孩儿了。” “不要你了?你不是说你师父准备调教你十年吗?是不是你不成材……” “爹,怎么往这方面去想?”他满脸委屈:“去年夏天,师父本来就要孩儿出师历练闯道,是孩儿赖着不肯走。师父年事已高,一回家含贻弄孙,哪有时间再监督呀?而且师父说,孩儿已经获得神魔绝学的精髓,所差的只是火候了。至于历练,哪是不能教出什么来的。” “你是说,你已经获得你师父的真传了?” “孩儿不敢肯定,但师父的确是这么说的。” “好,我们来试试看。这最近两年,你的拳剑的确有了长足的进步,内功的进境也有斐然成就。我要知道的是,你的师门绝学神魔遁形术,到底有了多少根基。儿子,到外面去。 暮色苍茫,室内已一片朦胧。室外虽留有淡黄色的夕阳余晖,视界不能及远了。 ------------ 第 五 章 姚文仲扭住了和尚半废的右手,另一手揪住了和尚的耳朵,将和尚压在床缘。 “我要知道那晚你们八男女脱逃的经过。”他凶狠地说:“尤其是笑夫子的下落,说!” “黑夜中大家各顾各逃命,谁知道他人的下落?”百衲喘息着说:“一出庄人便走散了。在下是随摄魂神君尚君山身后逃命的,远出三四里,他便不见了。我一口气向西逃出十里外,后来绕道毫州反往回走,一直就逃到广州,由朋友设法在法王寺领度牒出家,再来和州暗算了百福寺的住持,自己花了点手脚接任。后来我知道,风云会果然派出高手向河南追搜,他们没料到我反往南逃,更没料到我隐身佛门。” “你这恶贼作案满天下,消息灵通,你一定知道笑夫子的下落。” “佛爷保佑,我真的不知道,要是知道不说,你可以碎剐了我。老弟,我欠你一份情,我愿尽全力,找朋友设法调查笑夫子的下落。我……” “你这种天怒人怨的血腥杂种,我不会接受你的帮助。你与摄魂神君走一路,笑夫子不会与活阎婆走在一起,那么,还有一个江湖浪子上官朱英,和地理鬼公汤青。狗养的!你该知道这两个人的下落。” “有条件。”百衲硬着头皮说。 “有什么条件?” “你不能揭我的底。” “在下从不与你这种人谈条件。” “那就没有消息。” “我会自己去查,现在就宰你。” “放我……马……” “你与你的爪牙所谈的事,在下听了个字字入耳。你这恶贼杀人劫色……” “那姓袁的狗官……” “我不管姓袁的是什么人,只知道你这件事天地不容。常州那位什么苗知府丧心病狂,买盗灭门罪恶滔天,我不配替天行道,但也许我会找他谈谈因果,你……” “我是替天行道……” “去你娘的替大行道,你报应临头。” “放我一马,我……哎……” 耳朵被揪掉了,接着双脚的膝夫节大筋被扭断,灯火一闪即没。 “救命……”百衲声嘶力竭地狂叫。 室门已闭,叫声无法传出。 姚文仲已经走了,不久,出现在经楼下层的小堂中。小佛堂的长明灯发出暗红色的朦胧幽光,鬼影俱无。 经楼平时加了锁,只有住持携有钥匙,门虽设却常锁,其他的僧侣皆足迹不至,大概没有人肯在佛经上花工夫。 他象一个幽灵,无声无息地登楼,在楼门外倾听声片刻,里面毫无声息。 楼门已经从内面上闩,推不开。但在一个江湖人来说,这种门容易对付。 弄开门,里面黑沉沉,却隐约流动着脂粉香。 百袖和尚将经楼作为藏污纳垢的地方,真是罪过。 不需灯火,凭他的嗅觉,便循着隐约的脂粉香传来的方向,找到了后楼的阅经、查经等等几间小室。 轻轻推开唯一没上锁的小室门,室内一灯如豆,床上有两个穿了亵衣相拥而眠的三十岁上下,颇有姿色身材诱人的妇人。 挑亮灯,他拉近其中的一个。 “哎呀!咦!你……”被拉起的妇人陡然醒来,惊叫声未落,便被他掩住了嘴部。 “这座楼即将崩坍。”他向女人说:“我不管你是百衲和尚的什么人,也不过问你是不是自愿跟随和尚鬼混的。反正你必须把所有的女人叫醒准备逃生。和尚放在楼上的财宝是赃物,你们最好不要贪心带走,以免被官府抓住搜出,那时想脱罪就比登天还难了。” “那……那百衲大……大师……” “他会上法场,他已经不足为害了。快!先叫醒你的同伴,再释放其他的妇女。记住,不要动古怪的念头,不要逼我打断你一双粉腿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 他退出房外,警觉戒备。 片刻,两个女人穿好衣裙,掌了灯出房,掏出钥匙打开了两间小室。一阵叫唤,陆续出来了五个惊惶失措、亵衣半裸的少女,在他的面前不住发抖。 他将先前对两个女人所说的话重复一遍,五个少女刚惊骇地听完,刚要重新回房穿衣裙,身后通向藏经室的走道,人影急掠而来。 他以为来的是百衲恶僧的党羽,倏然转身。 来了三个人,紫影一闪即至。 ------------ 第 六 章 鬼剑这条漏网之鱼,比于兄所估计逃走的距离要远些。这巨寇地头熟,而且极为聪明机警,所把握的逃走时机十分正确,远出十丈外,南门灵凤才获得追赶的机会。 仗着地头熟与逃生的念头,他左折右窜穿林入伏,往布满荆棘的矮林逃窜,片刻间便远出三四里。身后,已听不到声音,看不至紫色的形影。 他以为自己得救了,窜出一处矮林,正想停下来歇息养力。他的呼吸已经急促得不受控制,再拚老命窜逃,就会气竭力尽啦! 刚要往树下伏倒,眼角余光看到了疾射而来的紫影。 糟!仍未能摆脱追逐,南门灵凤的轻功高明得多,从侧方绕来了。 他想都不想,折向拚命狂奔。幸好相距在二十步外,还来得及逃走,假使伏倒歇息,一切都完了。 一阵狂奔,穿越一座树林,窜出便发现越是官道,有两个戴了遮阳帽,背了包裹看不清面孔的旅客正向西行。路对面,是浓密的野林茂草区,正是最佳的藏匿窜逃好地方。 他毫不迟疑地向前飞纵,发疯似的冲上官道。 真巧,第一名旅客恰好到达,湘距不足三尺,恰好挡住他的去路。 他霉运当头,也可说是大难不死,本能地将隐在肘后的剑挥出,想将挡路的旅客一剑震开。 旅客一惊,事先没料到路旁的树下有人冲出,冲势太急太猛,已来不及止步啦! 防御是自保的本能,旅客本能地后缩、旋身、出手,一把扣住了他握剑的手,快逾电闪。手是如何伸来的,他居然毫光所觉,反正感到手背一紧,五指如裂立即一松,剑便不是他的了。 老天爷保佑,剑丢了,幸而命还在,身躯并未停顿,像惊兔般一蹦而过,钻入对面的野林。 旅客并没追赶,本来将夺获的剑作势挥出的,突又收势摇摇头苦笑,似乎放弃报复的念头。 这瞬间,紫影出现。 “小心……”后面第二名旅客急叫。 旅客闻声知警,不假思索地旋身发剑自卫。 一声龙吟,双剑接触火星飞溅。 势均力敌,双剑仅各向外震偏尺余而已。 旅客刚看清是南门灵凤,刚想叫,南门灵凤的第二剑到了,刻上突生异象,晶芒再现。 旅客想收回封出的第二剑已来不及了,太快啦!攻招封招皆出乎本能,剑一出便不可能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改变。 剑过无声,他的到前半段突然折断飞走了,晶芒一惊而至。他的反应超尘技俗,身形下挫。 遮阳帽一分为二,被晶芒削掉一半,几乎削掉他的发结,吓了他一大跳。 他的身形连闪两次,突然出现在侧方丈外。 “是你!哼!”南门灵凤咬牙叫。 旅客是姚文仲,手中的剑断了近尺剑身。 “你好可恶!”姚文仲也愤怒地叫。 其实两人的出招封招皆出乎本能,两人都弄不清到底为了何事。南门灵风与鬼剑一样是仓促间突然钻出的,只看到鬼剑窜入路对面的野林,看到姚文仲手中有鬼剑的剑,便以为姚文仲是鬼剑的同伴,所以立加攻击。 当然,她并不知道所攻击的人是姚文仲,姚文仲不但戴了低沿的遮阳帽,而且背向着他。 姚文仲当然认为她是有意寻仇的,这可怕的第二剑,决不是武林一流高手所能躲避得了的,必定一剑将脑袋砍下来。 “姚兄,不可与她的剑正面接触。”第二名旅客是余豪,大声招呼:“传说中的灵犀剑,内力火候深一分,晶芒长一寸,绝壁穿洞,无坚不摧。这小丫头刻上可发晶芒八寸,你千万不可被晶芒击中。” 姚文仲已经开始游走制造空门,南门灵凤则步步进逼,双方正在激愤中,除了相搏别无他途。 灵犀剑,据说是太湖左神幽虚之天的镇山定湖之宝,能与使用人的心神相通,平时与凡剑无异,心念一动,内力一驱,剑前可发晶芒摧枯拉朽,这就是心有灵犀的含义,人的心神与剑相通。 姚文仲吃过亏上过当,怎敢不小心?愤怒是一回事,拚命又是另一回事,刚才他的老命几乎送掉了,还敢再与晶芒硬碰硬接触? 可是,要想避免与晶芒授触,似乎只有一个办法:走避。 当然他不愿走避,他真的冒火了。 南门灵凤也是恨上心头,已经认定他是血手瘟神的党羽,百福寺之夜他出现在血手瘟神的经楼秘窟女囚室,这时又帮助鬼剑脱逃,成见加上误解,逐渐变成仇恨。 ------------ 第 七 章 余豪初履江湖,武功虽高,却缺乏经验。 廖巧巧主婢也是初出道,武功也出类拔苹,同样缺乏江湖经验。 三个没有经验的人走在一起,当然也一起遭殃。 余豪总算发现五个蒙面人施放毒物,但为时已晚,三个人全身麻痹摔倒。知觉仍在,全身已不能动弹。 五个蒙面人在包围游走中,剑靶泄散出无色味的药物,即使留了心的人,也无法发现。 与余豪一起摔倒的蒙面人,心坎嵌入两寸长的断剑片段,哪能不死? 四个蒙面人还不知同伴已死,分别奔向廖巧巧主婢。 “别忘了带香主的遗骸,老六,你带。”抓起廖巧巧放上肩的蒙面人,向同伴下令。 那位香主,也就是被廖巧巧一剑杀死的蒙面人首领。 刚将侍女小菊放上肩头的蒙面人,突然狂叫一声,丢掉小菊向下挫,砰然坐倒狂叫狂嚎站不起来了,双膝已被人用脚扫中,双脚已废。 同一瞬间,另一位蒙面人也狂叫着向后摔倒,双肩尖被击中,肩骨碎裂,双臂也完了。 “你们是什么东西?”姚文仲高大的身躯,挡在肩上有廖姑娘的蒙面人面前,虎目怒睁沉声问:“拉掉你们脸上的遮羞布,让我看看你们是啥玩意。” “是你……”蒙面人惊叫。 “你认识我?” “你叫姚文仲。” “不错,想不到在下出道没几天,居然有人知道在下的姓名。如果在下所料不差,你们一定是血手瘟神的党羽。” “血手瘟神算哪门子葱?哼!” “你们掳劫这位姑娘有何用意?” “阁下,不要管咱们的闲事,以免惹火烧身,管咱们的事会送命的。” “在不管你们的事,但在下碰上了就不能不管。阁下,在下不管你们是何来路,放下廖姑娘,留下解药,就可以带了死伤的同伴滚蛋了。” “姓姚的,你在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,你唯一可以保全自己的事,是立即走你的路……” “放下人!”姚文仲厉声沉叱。 负责带走香主尸骸的蒙面人,突然悄悄地打出三把联珠飞刀,人如怒豹,从姚文仲的左后方飞扑面上,剑气骤发,剑上极见功力。 姚文仲像是背后长了眼,直待剑近后心,方身形侧闪,快得令人肉眼难辨。 蒙面人一扑落空,递出的剑还来不及收回,身形也无法在仓促间刹住、转正,只有加快地冲过。 冲过的刹那间,右肩挨了一重掌,肩骨立碎,长剑脱手堕地,人也冲出两丈外去了。 扛了廖姑娘的蒙面人大惊,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人了。 “哎……我的手……”碎了肩的蒙面人蹲下狂叫,痛得无法站稳了。肩碎必定伤及肺部,肉内有碎骨,动一动就痛入心脾,怎受得了?不仅是失去活动能力,整个右半身也废了。 “你如果再危言恫吓,在下保证你一辈子说不出一个字来。”姚文仲向前逼进:“放下人,给我解药。” “你……”蒙面人欲言又止,被吓住啦! “你要我废你的手脚吗?” “不要过来!”蒙面人色厉内荏,剑布下防卫的守势:“不然在下先毁廖姑娘。” “哈哈!阁下,你有没有搞错?”姚文仲大笑:“可能你是昏了头。” “搞错甚么?” “在下根本不认识廖姑娘,至少彼此从没交谈过。在下救的是好朋友。”姚文仲指指躺在不远处的余豪:“你阁下用廖姑娘来威胁我,是不是搞错了?” “在和州的客店食厅,廖姑娘曾经帮你说话。” “是吗?她只是说她应该说的公道话。晤!看来,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货色,暗中计算廖姑娘已有很长一段时日了,我得揭开你们的本来面目,掏出你们的臭底子来,以便日后了断。” 蒙面人突然大喝一声,竟然能将肩上的廖巧巧向姚文仲抛去。 意料中,姚文仲有两种反应。一是为怕廖巧巧摔伤,必定伸手接人,一是怕无法将人接住,为免被厌撞,定然向侧闪开。 人抛出,左手疾扬,三把飞刀分射左右中三方。不管姚文仲接人或者向左右闪,皆难逃过飞刀的袭击。 人影突然飞腾而起,半空中一把抓住抛来的廖巧巧腰间悬剑皮护腰,飞越蒙面人的顶门。 ------------ 第 八 章 村口距官道不足百步,设有栅门管制出人,可知意在禁止外人乱闯。这时的栅门是大开的,村口不时有人出人,多数是荷锄而归的村农。 走了一二十步,栅内突然踱出英俊的姚文仲,与潇洒的余豪,两人都穿了一袭青衫,背着手有说有笑,像两位游山玩水的儒生。 远远地,双方都不约而同止步远观,似乎都感到意外,真是冤家路窄。 银衣剑客一怔之下,接着心中大喜。 如果南门灵凤在此地落脚,该多好? 姚文伸向余豪一打眼色,转身欲走。 “两位留步。”银衣剑客高叫,大踏步向前走。 姚文仲只好转身,目迎得意洋洋而来的四个人。 “余兄,你看,他像不像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?”姚文仲向余豪低声说。 “唔!有点像,倒是怪神气的,气概不差。”余豪居然同意他的看法。 银衣剑客的确够条件,够气派,一袭紧身,外罩银披风,佩剑挂囊,人才一表,走起路来龙行虎步,难怪出道没几年,名号震江湖,成为当代年轻的风云人物代表,声威压下了许多高手名宿的名头。 “他的金刚禅功火候已有八成。”姚文仲说。 “可以柔克刚,金刚禅功并不是无敌的。”余豪似乎激起了豪气:“有一天,我会斗他一斗。” “如果咱们说话不小心,马上就有得斗。” “你有斗的打算吗?” “时机未至。”姚文仲说:“能忍则忍。” “好,咱们等时机。”余豪笑笑:“目下四比二,真不是时候。” 谈说间,银衣剑客已来至切近。 “两位是来找不戒的?”银衣剑客不怀好意地阴笑,态度倒不像是来寻衅的。 “是啊!”姚文仲似乎忘了和州的不愉快事故,笑得怪自然的:“在下与不戒有些小事商量,没想到……” “是替南门姑娘助拳?” “薛少庄主,别抬举在下好不好?”姚文仲正色说:“南门姑娘会要在下助拳?见面不砍在下两剑,已经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。事实上那天至巢县途中,她就不分青红皂白,一见面就给了在下一剑。” “你没死?”银衣剑客怪腔怪调地问。 “没有,只是断了把剑而已,所以现在活得好好的,能完完整整像个人样回答阁下的问题。”姚文仲也笑吟吟半真半假地说:“她那把灵犀神剑可怕极了。不过,她想杀我还不是易事,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,也杀不了不接招的人。” “你不敢接她的招?” “在下犯不着和她玩命。”姚文仲毫不脸红地说:“在下与她并无深仇大恨,没有玩命的必要。” 银衣剑客心中一宽,敌意减少了三五分,对方既然已经示弱,不可能成为竞争的情敌啦!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于兴山,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。 “薛兄,这小子说的没有半句真话。”于兴山煽火拨风:“你看他的神态,岂是个胆小怕事的人?他在愚弄你,志在让你对他消去戒心,他就可从中得利了。” 银衣剑客外表骄傲暴躁,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,每到重要关头,都会改变性情,可知是个怀有深沉机心的人,暴躁的外表是他的护身符。 “是吗?”银衣剑客似笑非笑,正如他那天在茶亭说话的神情一样,眼神令人莫测高深:“于兄的意思,是希望兄弟一劳永逸了。” “那不是最好的办法吗?”于兴山的神情,也令人莫测高深。 “好虽然好,只是名不正言不顺。”银衣剑容笑笑:“除非于兄要报客店食厅一踹之恨,向他挑战,兄弟就可以师出有名,帮于兄打发他,一石两乌两全齐美,于兄意下如何?” “兄弟确有此意。”于兴山冷然开始解剑,因为姚余两人身上都没带兵刃:“但不需薛兄相助。” “也好,兄弟一直不曾见过于兄全力施展,只知于兄身怀绝学,武功深不可测,今天正好一瞻于兄的武学。”银衣剑客信手接过于兴山的剑,暗中估量:“有兄弟在旁掠阵,放心啦!” 银衣剑客一点也不暴躁,这一逼,反而把于兴山逼上了梁山,而且不留痕迹。 余豪伸手拦住了姚文仲,自己住前走。 “那天这位于兄在廖姑娘面前,曾经表现出极大的憎恨。”余豪挡住了于兴山说:“于兄,似乎今天该让你我放手松松筋骨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 九 章 姚文仲心中一跳,脸一红。他以为廖巧巧对余豪有意,也看出余豪对廖巧巧颇有好感,所以说麻烦是余豪的,没想到廖巧巧的目标却是他,真被余豪说中了。 “姑娘不必介意。”他回避对方的眼神:“江左群豪排外性特强,十分团结,外人莅境过往不管闲事,尚无大碍,不然将大祸立至。姑娘不像是来江左寻仇的,怎么与这些人起了冲突?” “我是途经此地的,游历旅程是走颖州出河南,走访五虎岭仰云庄的公孙老伯,谁知道偏偏碰上这次事故。”廖巧巧微笑着解释:“我不会主动生事,但也不怕事,这些人无缘无故算计我,真是岂有此理。” “树大招风,姑娘。”姚文仲说:“那些蒙面人到底是何来路,问出口供了?” “黑龙帮的杀手。”廖巧巧简略地一语带过。 “哎呀!你招惹了黑龙帮?” “没有。没问出口供,但我猜出了他的身份。两位是来找不戒禅师的?” “是啊!可惜晚了一步,天龙禅寺被银衣剑客一把火烧光了,不戒不知躲到何处去啦!” “我知道,昨晚他曾经悄悄回到火场察看。” “那他现在………” “他逃到姥山去了。”廖巧巧肯定说:“我亲见他被几个水贼接走的,水贼是蟠天金龙程洛的得力头领,过去我见过这些人。蟠天金龙是西巢湖之霸,姥山、孤山西湖面,是他的势力范围,他有力量左右江左群豪,也有力量包庇任何罪犯。他与巢湖贼神鳌不和,我们去找神鳌相助。” “哦!靠山够份量。”姚文仲点头说,幡天金龙不但是西巢湖之霸,也是巢湖所有水贼名义上的盟主司令人,江左的高手名宿真不敢得罪这位水贼盟主。 “去姥山?”廖巧巧笑问:“姥山是人人可去的地方,记住我站在你的一边。” “廖姑娘………” “我不敢说是为了报恩,而是我游历天下,希望经历许多轰轰烈烈的事故,也不至于白活一场。”廖巧巧说得眉飞色舞,带有几分男子汉的豪壮神采。 可是,她貌如春花,怎么看也豪壮不起来,倒像是向爱侣撒娇的少女。 “要学南门灵凤吗?”余豪大笑:“呵呵!巾帼女英雄太多,保证天下大乱。” “你不要笑,我是当真的。”廖巧巧正色说:“我知道姑娘们最终是要下厨房的,但在下厨房之前,也有权看看厨房外的世界,有权放眼天下增长见闻。” “你完全对,任何一位姑娘,都有权做一个不平凡的女人。”姚文仲笑笑说:“老一辈的武林四女杰行侠天下,搞得有声有色。尤其是妙手慈航徐佩,出嫁后相夫教子二十载于兹,迄今仍为武林人士所称道赞扬,她活得比大多数男人出色。” “那么,你同意让我和你们一同闯姥山江左英雄会了?”廖巧巧抓住机会不放。 “我和余兄没说过要去姥山呀!” “但你要去的,是不是?”廖巧巧毫不放松。 “也没有去的理由呀。” “不戒禅师就是理由。” “你可别想错了,姑娘。我找不戒,是想向他打听一件事情,这件事情很可能他毫无所知,知不知都不伤和气。他为非作歹与我无关,我也不曾亲见他伤天害理杀人越货。我又不是执法人,执法人也必须有苦主原告罪证确凿,才能定他的罪。所以,你千万别误会我找他是为了行快仗。” “那………你找他要问的事是……” “想向他打听家师的下落。” “哦!令师是………” “笑夫子。” “宇内六怪之一的沈老前辈?” “正是他老人家。” “也许我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。”廖巧巧一语惊人,神情认真而非信口开河。 “真的呀?廖姑娘,请说。”姚文仲大喜。 “去九华山庄。” “天下五庄的第二庄?” “是的,我与梅老英雄的爱女梅英华小有交情,曾经听她说过,六年前在颖州入河南途中,曾经发现令师的踪迹。当时我未留意,她也语焉不详。” 姚文仲二怔,想起在颖州与乃父见面的经过。他打了开封五义,遭了暗算,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娃娃帮助他。 事后,他老爹告诉他,小娃娃的同伴,那位中年人是九华山庄的内庄总管,大名鼎鼎侠名四播的神鹰许纯阳。 ------------ 第 十 章 古不凡这才弄清被反咬了一口,摆了一道。 “可能的。”古不凡有点沉不住气了:“你只要教我如何追求女人的秘诀,我就可以……” 银衣剑客突然一掌吐出,冷笑一声。 古不凡反应迅速,本来就已经暗中留了心,大喝一声,打狗棍猛地挥出。 无俦的掌劲远及丈外,打狗棍突然反震而起。 “记住了。”银衣剑客叫,拍出第二掌。 古不凡脸色大变,连挥七杖,身形倒撞而出,依然未能将袭来的掌劲震散,只能将掌劲挡了一挡。 连绵涌发的掌劲,匪夷所思。 无主团头吃了一惊,一手架住了倒撞而来的古不凡急退,打狗棍向前一振,发出破风的锐啸,掌劲总算四面逸散了,而师徒俩的身形,已退人亭内。 师徒俩只接下两掌,差得太远了。 银衣剑客脸上也现苍白,显然用了八成内力发掌,志在必得,要将古不凡毙在掌下。 “还算不错。”银衣剑客有点意外:“好,在下再教你一掌。” 眼中杀机更浓。声出人冲进。 无主团头喝声退,师徒俩倒跃出亭后去了。 人影从侧方绕到,奇快绝伦。 “在下留客。”是薛忠,狞笑着虚空一把抓出。 爪距古不凡已在一丈左右,既无劲气发出,也没听到气流锐啸,反正就这么平平凡凡有如儿戏的虚空一抓,毫无异处。 可是,薛忠的全身却阴气袭人,头脸也在发爪时有紫气冒出天灵盖,像是顶门喷出一朵隐约可见的紫云,也像是涌升起一团紫色轻雾。 元神聚集一击,极耗真元。 古不凡嗯了一声,全身一软。 第二爪随即抓出,情景一样。但薛忠的脸上突现灰色,双目神光乍敛,身形一晃,疲态涌现,似乎在这刹那间苍老了十年。 无主团头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,斜跃两丈,丢下古不凡飞奔,逃入亭后的树林。 “照顾薛忠。”银衣剑客急叫,一跃三丈,穷追无主团头去了。 于兴山本来也想追出,但突又刹住脚步。 薛勇抢出,扶住了薛忠。 “替我护法。”薛忠虚脱地说:“我已力尽,不能耽误片刻。” 一声剑啸,薛勇拔剑出鞘。 薛忠盘膝坐下,吸口气全身放松,额上立即冒出豆大的汗珠,全身也开始呈现颤抖现象。 于兴山注视着薛忠的举动,似乎相当专注。 “请不要过来,于公子。”薛勇冷冷地说:“请设法拦住南门姑娘,不许她们接近。” “ 其实,南门灵凤正率领四侍女动身启程。 于兴山淡淡一笑,点头表示同意,在转身向外戒备时,瞥了躺在两丈外的古不凡一眼。 古不凡全身放松,七孔流血,胸部似乎下陷甚多,已经没有呼吸了。 西面三四里路北的荒地里,无主团头吃力地前奔,口角有血溢出,脚下已经显得软弱无力。 正奔跑中,突然一脚踏入一个狐洞里,砰一声向前一栽,吃力地挣扎了两下,最后向前爬出两步,想挣扎爬起,反而再次仆倒,发出一声痛苦绝望的呻吟,手脚一松,像是全身崩溃了。 一旁伸来一只脚,将他的身子挑翻脸向上。 “你……”他老眼无神,虚脱地说:“老夫横行天下半甲子,倾全心力调教出来的门人,竟……竟然禁不起你一击,我……我好恨。” “我说过你的探囊手是雕虫小技,你偏不信。”银衣剑客阴森森地说:“凭你这两手鬼画符,居然胆敢妄想与在下在江湖争雄,太不自量了。” “你……” “凡是胆敢与在下争雄的人,杀无赦。” “老夫的门人,并……并没机会施……施展探囊手,你……你只是凭深……深厚的内……内功……” “内功是决胜的根本,就算你有出神人化的武技,近不了身,绝技有如废物。在下的金刚禅功火候,已经有了八九成,就算你亲自施展探囊手,也伤不了在下半根汗毛,你心里明白,是不是?” “你……” “你死得瞑目了吧?” “你的同伴是……” 银衣剑客哼了一声,提起右脚便待踢破老花子的脑袋,阻止老花子多说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余豪跳下小院于,便嗅到刺鼻的血腥味。 三更已过,全店静悄悄。其他的院子里挂有照明灯笼,这座小院子却不知何时灭了。他感到心往下沉,不祥的预感浪潮般向他袭击,全身汗毛竦立,有冷飕飕的感觉。他心中暗叫:廖姑娘恐怕遭到不测了!廖姑娘主婢的房门虽然是闭上的,但他本能地觉得人已经不在里面了。 不管在与不在,他都得察看清楚。 刚蹑手蹑脚接近廊下,拉门的声响入耳。 不是廖姑娘的房门拉开,而是他的房门拉开了,灯光外泄,有个人当门而立。 “你才回来呀!”那人象是老朋友打招呼。 灯光从那人身后照射,银光闪闪。 他到东门外去侦察银衣剑客的动静,奔波了半夜,而银衣剑客却在他房里等他。显然他已经输掉了这一步棋,论江湖经验与机智才华,他都差了一大截。 这时,他才知道历练的重要,如果在姚文仲身边,就不会时时遇险了。如果姚文仲在,该多好?可惜姚文仲不但不在,而且下落不明吉凶莫卜。 “是你!”他惊然止步,暗中戒备:“阁下居心叵测,前来此地不是为了等我吧?” “确是等你。”银衣剑客踱出走廊:“呵呵!这是你的客房,不进来待客?” “客房已经换了人,你已经反客为主了。等我?有何指教?” “姚兄好象没和你一起回来。” “没有。”他心中一定,听对方的口气,似乎已可决定姚文仲并没落在对方手中。 “何时可返?” “他没在此地落店,该来时,他就会来。”他技巧地说,此时此地,该用点心机。 “隔邻的廖姑娘主婢,好象也不在,她没和你一起满城乱跑?” “难道不是你暗算了她?” 银衣剑客一怔,脸色变得阴森可怕。 “这里死了好几个人。”银衣剑客阴森森地说:“血腥甚浓,死的人不在少数。据惊破了胆的店伙招供,来了好些人,打斗很快就结束。该死的!有人抢先了一步,谁有那么大的狗胆?哼!” “不是你的人所为?”他心中怦然,廖姑娘主婢真的遭了不测,大事不妙。 他对廖姑娘颇有好感,但并无其他感情,廖姑娘钟情的人是姚文仲,而姚文仲却是他的好朋友,所以他不能有其他的感情。 银衣剑客不理睬他,击掌三下。 “请少庄主吩咐。”对面屋顶传出回答声,但看不见人影。 毫无疑问,四面八方都有人隐伏在暗处,他已经身人牢笼。 “带人去,务必查出线索。”银衣剑客象皇帝似的下令,真有主人的气势。 “遵命。” “有线索火速禀报。” “是。” 有人影乍现乍隐,走了一些人。 “在下到了片刻,所以还弄不清这里的底细。”银衣剑客冷电似的目光,紧吸住余豪的目光:“看情形,姚文仲好象真的不会前来。” “你找他?”余豪沉静地问。 “也找你。” “有事吗?” “余兄,听得进忠告吧?” “说说看。”“目下天下年轻一代群雄并起,扬名立万奠基创业,局势极为混乱。俗语说,一将成名万骨枯;江湖霸业情形相同。老实说,真能称雄道霸名扬天下的人,屈指可数,这期间,不知要死去多少人,不知有多少人贲志以殁,含恨以终。只有拥有强大实力与真才实学的人,才能成为江湖的霸主,武林的领袖。余兄,你有这种实力与气势吗?” “你有吗?” “不但有,而且超乎你意料之外的庞大。” “也许,我承认。” “承认就好。余兄,识时务者为俊杰;又道是牡丹虽好,终须绿叶扶持。你孤家寡人建基创业,成功之望微乎其微,死的机会却太多了。” “你似乎在做说客。” “我是希望和你合作,交你这位朋友,共同携手开创英雄霸业,雄霸天下名利分沾。” “听你的?” “谁听谁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同心协力。” “这问题很重要,不好回答,是吗?” “我当然不介意,但情势比人强,我已经有了良好的根基。江湖上与武林中,我银衣剑客众望所归,我总不能故作大方慷慨,把统率的权力让贤给你吧?那些追随我的人愿意吗?”银衣剑客豪情万丈的神情摆出来了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人的精神愈集中,也容易消耗精神而意识模糊,尤其是受到外界侵扰时,更易精神崩溃。 黑龙帮的杀手,以神乎其神的暗杀手段威震江湖,令人闻名丧胆,他们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,的确令人防不胜防躲不能躲。 黑夜中渐沼泽地带,潜伏的人用暗器袭击,可说万无一失。因此,姚文仲不敢不集中精力随时准备应付突变。 任何内功绝技,也不可能长期运功防范意外,人毕竟不是神仙。如非真正到了生死关头,即使内功已练至炉火纯青境界,也不可能不断施展运用。 姚文仲当然不敢不断运功护身潜入,凭锐敏的视力听力步步留心,从北面向南逐段搜寻敌踪。 起初,他听到隐隐的风声,不以为意。然后有蛇或鼠在浅沼区爬行的溅水声不时自侧方传来,他也不以为意,警觉地时起时伏向里窜走,夜黑如墨,事实上他必须小心地摸索而行。 这种地方,怎么可能有人藏匿?如果有,外人想来搜寻,那几乎有登天般困难。 各种怪声笑浪,逐渐变成混合的单调声音,这种声音听久了,有催眠作用,再久些,便有昏然欲睡的需要。 除了声,又出现了光。 本来附近有不少萤火虫在林问草隙中飞舞,但这时却开始聚成一团团,自小团聚合成大团。 不知过了多久,他四周竟然成了一具巨大的绿色萤网,居然绿光流动,隐约可见附近的景物了。 他的头愈来愈沉重,脚下也愈来愈迟缓。 声浪继续,萤火继续,他却不再继续走,倚在一株大树杆上,神智逐渐模糊。 飞动的萤火,令他的眼皮不住往下搭。 朦胧中,他看到飞舞的萤火中心,出现了一星火光,是红色的,出现在绿光中心,所以更为突出,更为清晰。 他看得真切,反而听觉迟钝。 火光自一星扩大为一线,中心的光芒暗淡些,外围像一道环,环正以不徐不疾的速度扩张,增广,愈来愈大,愈大…… 大光环继续扩张,环也愈来愈粗,环所扩张经过处,景物都消失了,似乎树林是被光环抹掉的。 环中的光度也因扩张而变淡,愈来愈接近黄昏的时候,其中有隐约的线条与云纹,不久便逐渐成形,变成了物体,而且逐渐清晰明显,像是慢慢幻现出来的。 终于,光环扩成无限大,因此已看不见红色的环带,红光消失了。 他已经在环内了,已经是黄昏降临。 景物清晰了,不再变幻。 是一座林绿水畔的三家茅舍,烟囱里炊烟袅袅上升,一位明媚的村姑,袅袅娜娜出现在溪旁,一手提菜篮,一于提水桶,在水边清洗菜蔬,最后提了一桶水,扭动着优美的小腰肢,轻盈地进入第一家茅屋。 他一直就倚站在水边的一株大树旁,相距不足两丈,出神地、专注地看着村姑工作。 村姑也没看他,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。 他像梦游般举步,终于推开了虚掩的柴门,进入村姑先前进入的茅屋。 原来茅屋的外表是骗人的,屋内别有洞天。 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厅堂,有一切装饰别致的陈设,六盏钞灯高悬,厅堂明亮纤毫可辨。 先前的村姑不见了,却换了一位穿翠绿春衫、穿紫色长裙的女郎。 没见有其他的人,只有这一位凝眸向他凝睇、明艳照人出奇美丽的年轻女郎,用含蓄的嫣然微笑目迎他入厅。 这种含情脉脉的笑迷人极了,可爱极了。 他熟悉这位女郎,但也相当陌生,是谁?南门灵凤?廖巧巧?一枝春匡六姑?都不是,也都像。 不管是谁,那无关宏旨,反正认为是谁就是谁,是美丽可人的女郎却是重要的事。哪一个年轻的汉子,心目中没有几个心们往之的女人?除非他是天阉或白痴。 每个人心中都有魔障,都有隐藏在后天教养内的原始欲望。在某一种场合,后天教养克制不了这种魔障,所以天下间是非多多。 他笑了,向女郎走去。 “等你。”女郎深情款款地低唤。 “没有人等我。”他突然高叫,眼神一动。 女郎身形一动,形影俱消。 他心中明白,没有人等他。南门灵凤的灵犀剑,可能在等他,廖巧巧等的是余豪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三章 一个牛高马大的青年,追赶一个五六岁小孩,小孩又狂叫强盗杀人,想想看是何光景? 有三个见义勇为的大汉,吼叫着冲了上来拦截。 如果他打倒这三个人,一定会激起公愤,不打倒,就会耽误追的时间。 他知道,任何行动他已无法采取了,那小孩像只小老鼠,往人群中乱钻。任何人也无法捉住一只在人群脚下乱窜的小老鼠,转眼就会失去小老鼠的踪迹。 他心中一急,再次飞跃登屋。 很糟糕,刚跃过另一座屋顶,还没看清下面人群中的小孩,叫骂呐喊的人群中,已跃起一位俊秀的少年,轻功出类拔萃,全身碧蓝,长衫没加腰带,登屋的姿态美妙轻灵,像是一朵轻云,一沾瓦面身形再次飞升。 不等他再次起纵,俊秀少年已飞扑而来。 “大胆!”俊秀少年沉叱,凌空下扑双手十指如钩,一看便知是鹰爪功,抓力可能十分惊人。 看扑击的身法姿态,真像一头鹰,不同的是用手而非用脚搏击。 他心中一凛,知道碰上了劲敌。本来已激起他的豪气,真想放手一拚,但姚文仲已被人用诡计掳走,他不能放弃抢救的唯一机会。 人向下一伏,滚落街心。 小孩已经不见了,他陷入一群疯狂的人丛中。 一声怒叱,他双手一分,排开人丛而走,所经处波开浪裂,他冒火了。 在这种情势下,有理说不清,也不会有人肯听他说理,唯一的办法是打出一条路来。俊秀少年不该追下来,一下来就陷入狂乱的人丛中,无法追上他了。 追出镇尾,他绝望地进入西首的树林,先避避风头,也可以先冷静下来思索,思量下一步行动。 计算姚文仲的人好恶毒,利用人的同情心遂行阴谋,这一招实施得周密完美,天衣无缝。 他的经验与见识,皆比姚文仲差了一大段距离,像这种莫名其妙的突发情势,他怎能应付?不想倒好,越想越摸不着头脑,想得心乱如麻,想得五内如焚。 他解下包裹,往树洞里一塞。 “我得到镇上找线索。”他向自己说:“该死!说不定又是银衣剑客搞的鬼,我要开杀戒了。” 钻出村林,劈面碰上了寻来的俊秀少年。 “好哇!你果然躲在这里。”俊秀少年怪叫,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有怒意:“追杀一个小孩,你算甚么?尤其在大庭广众间,你怎么不到湖里做贼?” 他正在心中冒烟,态度哪能好? “滚你的蛋!”他冒火地叫:“都是你坏事。” “什么?你……”俊秀少年也是一个霹雳火:“你这斯贼头贼脑,居然说我坏了你的事……” “你管闲事也该先问青红皂白,不该一上来就动爪子。我警告你,我的朋友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给你没完没了……唔!说不定你也是他们的同党。” “你胡说八道些甚么?呸!” “你这该死的小子……” 俊秀少年火冒啦!哼了一声,掌吐拳出,走中宫硬抢狂野地攻击。 他正在急怒中,忍无可忍,错掌挡拳立还颜色,一记魁星踢斗回敬,挑腹挂胸长躯直入。 这一招立即让俊秀少年无名火起,闪身避招一掌斜拍他的腿弯,用上了内家真力,快得有如电光一闪。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比他快,想收腿已来不及了,啪一声被拍中大腿侧,总算逃过伤膝的危机。 一阵强大的震撼力,把他斜震出丈外,右腿如中巨锤撞击,立脚不牢几乎摔倒。 对方既然用上了内家真力,他还有甚么好顾虑的?一声怒吼,迎着跟踪扑来的俊秀少年吐出一掌。 俊秀少年也恰好变爪为掌,双掌接实。人同此心,双方皆在掌劲上存心拚高下。这种不取巧硬拚的打法,经常可以高下立判。 他感到手臂一震,挫退三步。 俊秀少年则退了六七步之多,脸蛋变成苍白色。 他本来就火气旺,取得优势心火略消。 “你最好见机早点滚!”他大声说:“看你这鬼样子像个脆磁人,一碰就破……” “是吗?”俊秀少年接他的腔,一闪即至,掌拍手抓,攻势猛烈有如狂风暴雨,潜劲涌发风雨交加。 他沉着地封架,不时还以颜色反击。这一次的搏斗,在拚真劲之外,加上了巧打,俊秀少年控制了七成攻势,但始终无法将他的防卫网攻破。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小厅堂不大,共有十五双眼睛,居然没有人看到姚文仲是如何爬起来的,也没看到他是如何穿越八名校刀手的重围,鬼魁幻形似的到了雨露观音身旁,难怪所有的人都万分惊讶。 “我……我被逼吞……吞了一颗这……这种丹丸……”雨露观音虚脱地举起手中的蛊毒丹:“毒发期还……还有……一天。” “一天?那好办,给我。”姚文仲放了雨露观音,抢过蛊毒丹纳人怀中,幻发奇光的虎目,注视着上面的花甲老人南荒神熊熊八极。 一声怪叫,一名校刀手突然冲上就是一刀。 姚文仲信手挥刀,铮一声双手相交,校刀手的刀翻腾着飞走了。 刀光再闪,校刀手的右手齐肘而断。 这瞬间,六刀齐发,刀光猝聚。 姚文仲一声长啸,风雷骤发,人刀一体飞腾旋舞,刀光流转透出重围。 人影倏止,然后有人移动。 是姚文仲,直向堂上闯。 “哎……啊……”惨号声震耳,刀碰撞方砖地的怪响震耳欲聋。 六名校刀手拚命向厢门踉跄而逃,砖地上血迹斑斑,遗落有七条小臂,七把剑刀。 俞头领眼都红了,虎跳而下,中途分水刀出鞘,挟雷霆万钧声势,人刀俱下。 刽刀斜掠,刀光似电耀。 双方齐进,一上一下,人影一冲错,刀光连闪,风吼雷鸣。 “砰”一声大震,俞头领重重地摔倒在堂下,分水刀连着一条手臂直跌至门口,左手则齐肩而折,也抛出丈外,鲜血狂流。 “嗷……”没有手臂的俞头领躺在地上狂嚎。 姚文仲跃上案桌,刽刀血迹斑斑,高高屹立有如天神当关。 案后的五个人,四支剑一把虎爪,竟然不敢递出,五人悚然后退,气为之慑。 “你,我要蛊毒丹的解药。”姚文仲的刽刀,向握着虎爪的南荒神熊厉声说:“不然,我要将你的手脚全部卸下来。” 一名虬须大汉胆气一壮,挺剑踏进一步。 “你如果不想要手,我会替你卸下来,滚!”姚文仲向虬须大汉叱喝。 大汉可能被滚字吓了一跳,却昏了头反向前踏进上一步,也许是被滚宇激怒了,不服气想挥剑进击。 刀光一闪,剑落手折。 “呃……”大汉叫,人向前冲,似乎控制的神意已失,前冲是下意识的举动。 刀光再闪,大汉的左臂接着掉落。 太快了,没有人能看清刀是如何挥出的。 “砰!”大汉倒了,接着惨号声震耳,挣扎着想站起,但没有双手重心控制不住,怎能站起? 另三名大汉,胆都快吓破了,转身向内间逃命。 “你敢走?”姚文仲的刀尖到了南荒神熊的鼻尖前,叱声似沉雷。 虎扑一挥,罡风似殷雷。 爪本来想将刀震开,以便乘机反击的,岂知刀光一闪、再闪,爪落空自己却暴露在刀下,因为刀神乎其神地重新出现在眼前,锋尖却不在鼻尖,刃口却吻上了肩颈,刀气澈体生寒。 刽刀沉重,杀人通常用推刃而不必用砍劈,只消一推或一拖,定可割断颈脖。 “你的气功抵挡得住刀气吗?”姚文仲阴森森地问:“要不要试试?” 南荒神熊快崩溃了,虎爪失手堕地,脸色灰败,浑身在颤抖。 “你……你这是什……什么刀法……”南荒神熊语不成声。 “没有刀法,快字而已。” “你用障眼妖……妖术……” “混蛋!解药!” “这……” “你给不给?” “老夫……” 姚文仲一脚踢飞对方的虎爪,丢掉剑刀。 砰噗噗啪……一阵怪响,拳掌着肉声似联珠。南荒神熊像个大头人,被打得逼在挂中堂的堂壁上,口鼻流血肋骨内陷,一双手狂乱地封架,却一拳也没封住,打声快逾电闪,不知其所自来,如何封架? 倒下又被拉起,然后又被打倒,四五次之后,南荒神熊似乎成了一团烂肉。 姚文仲不肯罢手,劈胸第六次将人抓起。 “不……不要打了……”南荒神熊叹声求饶。 “你绰号称神熊,皮坚肉厚气功到家。”姚文仲的大拳头,顶在对方的肚腹上:“打不散你的气功,在下算是栽了,用给你几下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南门灵凤重新欺近至两丈左右,灵犀剑开始幻发光华。 “本姑娘要知道谁派你们来的。”她沉声说:“本姑娘在镇上停留时间并不长,找船无着便离开,没有人能预先估讣本姑娘走上这条路,可知东西两条路必定分别派有计算本姑娘的人.谁有如此充足的人手,不难查明。现在,诸位愿意说吗?” “你不必枉费心机。”封一锥咬牙说:“你还没占上风呢!” “你心里明白大事去矣!” “想不到封某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,被你一个黄毛丫头唬住了,你并没有八成制胜的把握,刚才你利用机会撤退就是心虚的表现。事已至此,双方只有拼骨一条路好走。神锥八杰与你们拚个生死存亡。” “本姑娘成全你。” 一声娇叱,她挥剑猛扑最近的一组两个人。 四侍女两组人,分别冲向另两组四杰,四条腰裙风雷俱发,布成四道罡风劲气构成的裙墙。 以腰裙来抵挡可破内家气功的神锥,有如螳臂当车,但如果能斜向拍击神锥,当然有成功的可能。最重要的是,可扰乱对方的视线。 叱喝声似沉雷,四杰双手齐扬,共有八枚神锥破空而飞,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四侍女分别攒射,抢制机先袭击,希望先击毙一两名侍女以减少压力。 八杰义上当了,四侍女的腰裙本来是张开挥舞的。但突然收拢成束,人向左右下仆。 四枚钗形银针,已先一刹那从裙影的空隙中飞出。 四杰的注意力,全被腰裙和剑所吸引,做梦也没料到侍女们有第三只手发射暗器,神锥刚发银针已快得几乎肉眼难辨,看到细小的淡影,针已入体。 四侍女双手一触地,便斜飞而退。八枚神锥全部落空,差之毫厘,失之千里。 人影倏止,地下却躺了五杰。封一锥右肩并被灵犀剑贯穿,痛倒了。另四杰银针入腹四寸,痛得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呻吟不已。 三比五,南门灵凤五个人毛发未伤。 腰裙再次挥舞,再次逼进。 一声长啸,剩下的三杰用上了连环锥法,神锥八方呼啸而出。最令人防不胜防的旋风锥,所发的厉啸最为摄人心魄,所走的孤形路线也神奇莫测。 四侍女的腰裙,其实是吸引对方乱对方心神的诱饵,并非用来拍打暗器的,所以在对方发锥时伏地斜退闪避,而藉机发射银针取敌。 锥雨一发,四侍女立即飞退。 南门灵凤剑术与目力皆高人一等,但她也不敢毫先顾忌地冲进,定下马步剑拍掌挥,刹那间击落拍偏了五把神锥险象横生。 人影飞射,三杰向北或树林如飞而遁,丢下五位同伴不管,自己逃命要紧,以进为退的策略用得恰到好处,三两起落便已消失在树林内。 遇林莫人,谁敢人林穷追暗器名家?除非他不想活了,追必定枉送性命。 封一锥刚爬走了十余步,可能血已渗人胸腔,血从口鼻溢出,整个右半身麻木不仁,已无法站起奔跑。 “我要口供。”南门灵凤拦住了他:“招,我叫侍女替你裹伤,不然……” “你可以杀我,口……口供,没……没有……”他虚脱地咬牙说,向下一伏,猛烈地喘息。 “我不杀你,我等你死。”南门灵凤冷酷地说:“等你的人来救你。” “我……我宁可死……” “好,这是你自找的。” 四侍女抓住另四杰,但也问不出口供。她们不能对受重伤的人用刑,真无可奈何。 南门灵凤不能向封一锥用刑逼供,她一打手势,五人钻入树林伏在草丛中,静观变化。 不久,东面大踏步来了两个人。 情势瞬息百变,谁也控制不了。 湖滨看不见任何船影,连打渔的小艇也失去踪迹。往来的小船只皆在湖心航行,以姥山分界,上行(西航)自左面(南)扬帆疾驶。下航自北面向东南冉冉而去,任何船只也不会理睬七八里外湖滨叫喊的人,在镇上候船的人白费工夫。 因此,到了镇中的各路英豪,只有耐下心等候,相戒停止在外走动,以免碰上仇家发生意外。 事实上拚搏的事故仍然不断发生,风声鹤唳,只有各自留心,尽可能远离是非。 在镇上,已讨不到任何消息。离姥山英雄大会还有八天,不必操之过急。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镇西北四里左右,两条小岭脚形成一处四五里方圆的盆地,其中繁生及腰茅草,这种草正是盖茅屋最好的材料丝茅,繁生处通常不生长其他杂草或树木。 这种地方视野广阔,不宜作为设伏区,人藏在草中必须.卧伏,卧伏晒太阳实在受不了。只有猛虎喜欢这种地方,易于猎食奔驰。 人行走的痕迹,自西北向东南伸展,贯穿草地,一看便知人是往镇上走的。 草丛中,埋伏着十余名青衣男女,即使接近至十步内,也难发现草中潜伏的人。 十余名男女布成阵势,眼巴巴等候循踪觅迹从西北角跟来的两个男女。 东南角的出口,林缘的大树上,掩藏着一个青衣人,居高临下监视,视界可以直达草坪的西北角,只要发现敌踪,就可用信号通知在草丛中埋伏的人。这种警戒方法最大的好处,是不怕被强敌早期消灭。如果派到前面,万一被强敌发现,埋伏便失去作用。 强敌不是从前面来的,薛勇的留迹诱敌方法,反而收到相反的效果,因为姚文仲是个老江湖,能识破留踪诱敌的阴谋。 青衣人的剑插在腰间,坐在大树的横枝上,透过枝叶的空隙,全神贯注监视着草坪的西北角林缘。只要有人出现。就发出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信号,通知埋伏的人,却没留意后面有人悄然接近。 坐处高约两丈,应该是安全的,任何人从树下经过,也无法发现上面的人,也不可能毫无声息地登树攻击。 姚文仲与雨露观音是往回搜的,他俩绕道草坪的南端,小心翼翼往回搜,先一步发现了树上的人,悄然接近毫无困难。 “我用扁针射他下来。”雨露观音低声说:“登树须防惊动其他的人。” “还没弄清身份敌我,怎能打了再说?”姚文仲不表同意:“中了扁针掉下来,非死不可。” “你有朋友吗?” “只有余豪兄一个人。” “不要妇人之仁,爷。”雨露观音郑重地说:“据我所知,来的人都是居心不良的家伙,都是你的敌人。你一露面,甚么事都办不成了。我不会射他的要害,就怕他跌死。” “我准备接住他。” 片刻,青衣人突然象被箭射的鸟,手舞足蹈向下飞堕,叫不出声音。姚文仲出现在树下,舒虎臂神功默运,接个正着。 “你阁下躲在树上看什么风景?”他将人按住头脸抵在树干下,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面貌:“不会是爬在树上凉快吧?说!” 青衣人的后脑被扁针的针尾击中玉枕,雨露观音的飞针妙技妙到头毫,穴道被制在头骨仅略为受损,姚文仲用手一捏一推便恢复神智。 “在……在下……你……你是谁?”青衣人居然凶狠地反问。 “你还凶得很呢!”他制臂按头的手加了一分劲。 “哎……放手……”青衣人硬不起来了:“在下是涤尘庄的人,你……你好大的胆子,竟敢……” “在下胆子不大,但这一带山林是在下的,你躲在此地鬼鬼祟祟,非贼即盗,我要埋掉你。涤尘庄是什么地方?能吃人吗?哼!你在这里……” “在下的同伴在……在前面等……等人,你这山林有什么好……好盗好偷的?” “还有同伴?在何处?” “在前面里外的草中。” “等什么人?” “不知道,是一男一女……” 姚文仲一掌把青衣人劈昏,挺身而起。 “果然是等候我们的。”姚文仲没收了对方的剑,弃剑取鞘盛灵犀剑:“奇怪,涤尘庄的人应该认识我,为何这家伙又说不知道?” “收拾埋伏的人,留一个活口再盘问。”雨露观音抬剑自用:“银衣剑客一定不在草中埋伏,这家伙骄傲得很,不屑做一这种事。如果你想追上银衣剑客,最好不要理会这里的埋伏。” “有道理,追!” 姚文仲是个老江湖,雨露观音更是江湖前辈,两人配合交换意见,思路更为明晰成熟。 远出里外,这一带已经没有故意留下的踪迹,但仍可分辨有人走过的遗痕。 一阵好赶,前面看到六个男女的背影。 其中没有银衣剑客,六男女有说有笑越野而行,不象是办事的人。 两人不知这些人是何来路,反正八成与涤尘庄有关,便从侧方绕道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二进院共设有两座客厅,供旅客活动。主厅内,大力鬼王亲率十位男女出厅相迎。这位红花堂的座主,六年来居然未显老态,可知他勤修苦练已再上一层楼,比往昔更具威严,地位也从执事升为座主了。 座主的地位,仅比堂主低一级,风云会下分三堂,红花、白藕、青叶、红花堂掌理对外事务,地位也最高,权力也最大。 大力鬼王名列武林九绝之一,浑天掌号称武林一绝,但仅能名列座主,可知风云会本身确是人才济济,实力之雄厚可想而知,难怪想意图吞并该会的人此起彼伏,始终不肯放弃谋夺的念头。 风云会这几年不再吸收江湖名人,即使吸收了,也不纳人总会担任重要职位,而由青叶堂培植人才,形成权力中心。一方面可以防止外敌派人卧底或收买,另一方面可以防止自已人之间的权力斗争。 而最近几年,涤尘庄的少庄主银衣剑客异军崛起,作法正好相反,大量吸收具有声望的高手名宿,威迪利诱双管齐下,锄除异己树立声威,干得有声有色极为成功。 另一最大帮派,就是以杀手为主流的第一大帮黑龙帮,由于该帮做买卖遍及各阶人士,因而得罪不少武林人,江湖朋友也反感日深,该帮亟需建立震慑人心的无上声威,因此压抑其他帮会实力膨胀的工作,十年如一日,一直不断地在暗中进行。 风云会摆出的阵势相当单薄,所显现的十位男女似乎都是随从一类脚色,大力鬼王本人也只是一个座主,灵狐解三姑地位更低些。 如果依声望分等级,廖巧巧显然要高出甚多,南昌廖家击衣剑的女公子,身份地位自然高人一等,虽然她年纪甚轻,但辈份却高。 因此,她成了大力鬼王的上宾,与大力鬼王平起平坐,双方维持良好的关系,表面上气氛相当融洽。 奉茶毕,大力鬼王显得有点焦躁。 “廖姑娘,自从灵凤姑娘自南京动身西上办事,为朋友灭门之祸追查凶手,廖姑娘就在左近时现芳踪。”大力鬼王的口气有不以为然的表示:“灵凤姑娘所经历的一切变故,似乎廖姑娘都曾参与或目击。不论是否巧合,其中难免有些地方令人费解。今天廖姑娘登门就教,一语惊人,莫非真的知道灵凤姑娘被掳的消息见告?” “余前辈不相信我有确实的消息奉告?”廖巧巧的笑容,永远让人觉得真诚可爱,她不回答大力鬼王其他的疑窦,而针对重要的问题直接提出,仍然保持最良好的态度,似乎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谈判人员,不熟悉权谋捭阖的谈判技巧了。 “廖姑娘,不是余座主不信,而是事出有因。”灵狐解三姑接口:“灵凤姑娘被掳不到两个时辰,而廖姑娘昨晚仍在巢县,初来乍到,便说知道消息,岂不令人狐疑?难道廖姑娘能未卜先知吗?” “解姑娘,你认为我是一个人来的?” “当然不是,至少魏二爷与陶爷,直至昨日才正式现身。” “这与贵会一样,南门姑娘足迹所及处,前后百里皆有人暗中布置了。我初来乍到,如果没有把握,何必在贵会面前丢人现眼?”廖巧巧毫不隐瞒自己也有人暗中保护:“在和州,我与南门姑娘毕竟曾经站在一起,对抗银衣剑客,自然而然地现在也站在同仇敌忾的一边,所以特地前来奉告消息,但不知贵会红花堂堂主一尘道长来了吗?” “敝堂主通常很少在外走动。”大力鬼王说:“廖姑娘知道敝会此地的实力,似乎还不足与涤尘庄相抗衡。” “尤其是镇西贵会的人,被二十余名蒙面人杀歼过半之后,更显得单薄了。那么,抢救南门姑娘的事,恐怕力不从心呢。” “哦!姑娘知道不久前镇西所发生的事?”大力鬼王意似不信地问。” “而且我也知道南门姑娘确是落在涤尘庄的人手中了。”廖巧巧不笑了:“贵会的人,从神秘人物处所获的消息,不知是否证实了?” “那两位宛如神龙不见首尾的人,是姑娘所派的?”大力鬼王吃了一惊,其他的人也大感惊讶。 “不是,我也不知这些人物是何来路,很可能与姚文仲有关。余前辈知道姚文仲吧?” 廖巧巧笑笑:“我和姚文仲相处过一段时间,这人神秘莫测,令人难以捉摸,贵会与他打交道,必须多加小心,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 “廖姑娘放心,敝会的人迄今还不曾与姚文仲发生接触。灵凤姑娘的灵犀剑,刚才本会的人发现在姚文仲身上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八章 制了气机,无法运内功的南门灵凤,基本武技仍在,发起雌威来还真够瞧的。 “你给我滚出去……”姑娘尖叫,掀起房中唯一的木桌,迎面向他砸去。 然后是木凳、床板…… 对银衣剑客来说任何家具也伤不了他,但却伤了他强烈的自尊心,也激起了他强烈的情欲与占有的念头。 “你是个不知好歹的小野猫。”他将接来的床板档在身前,狞笑着说:“一切温柔手段用尽了,你却不加理睬,我知道该怎样对付你了,嘿嘿嘿……” 南门灵凤突然冷静下来,不再冲动激愤。 “好吧!这一局棋算你暂时占了优势。”她放下已经抽在手中的第二块床板:“但你得意不了多久的。今天,我哭,明天,轮到你哭的。” “你是甚么意思?“银衣剑客也放下接来的床板,狞笑更浓了。 “过去,我的确是天天提防着你,不希望你露出狰狞面孔,保持暂时的相安。尔后,轮到你天天提防着我了,一个怀有刻骨怨毒的人活在你身边,你认为是甚么意思?” “唔!你的话很有道理。”银衣剑客的狞笑僵住了。 “好比你家里养了一条毒蛇,而这条毒蛇你又不能关在笼子里养,关起来养就会失去作用,所以你不能关。终有一天,你会明白其结果。你控制我,并不能控制风云会,你是枉费心机” “哈哈!你也在枉费心机。”银衣剑客得意地大笑。 “真的呀?” “你也许不知道,我手下有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。” “谁?” “冥河妖巫贾龙女贾仙娘。” “她又如何?” “她不但法术通玄,而且有各种神奇的药物。比方说,改变人的性情。那时,你不再是一条毒蛇,你将成为我的最忠心、最死心塌地辅佐我的人,你一定可以号令风云会的人替我效忠,替我……” 南门灵凤脸色大变,重新抓起床板。 但已经来不及了,银衣到客一闪即至,一把扣住床扳,大手抓住了她。 她反抗,但毫无真力发出。片刻间,她的劲装成了一条条裂帛,胸围子也断了一根系带,酥胸半露,玉体在一双大手的播弄下扭动,更令银衣到客情欲高涨。 “哈哈哈……”银衣剑客的得意狂笑十分刺耳。 “你这畜……生!卑贱的狗……”她疯狂地挣扎叫骂,泪水夺眶而出。 “拍劈拍劈!”银衣剑客突然抽了她四耳光,把她打倒在地。 “你给我听清了。”银衣剑客狞笑着一脚踏住她的饱满酥胸:“我是对你客气,因为你对我有大用。如果换了旁人我早就把你弄得半死不活。你以为你了不起?你美?我告诉你,世间比你美一倍的女人多得很,武功比你高明的人也多得不可胜数,你只是命好,有一个能统率江湖群雄,能号令江湖的老爹而已。你再不识好歹,我要你跪在地下求我,哼!” 一脚将她踢得滚到床口,银衣剑客开始宽衣。 床已经被她拆散,看样子,银衣剑客不打算在床上污辱她了,没把她当人看。 “啪”一声,她一掌拍在自己的天灵盖上。 “你是死不了的。”银衣剑客冷笑:“你手上的力道有限得很。拍碎天灵盖没有内家真力决难如愿。你可以嚼舌,但嚼舌是死不了的,我打赌你一定咬不断自己的舌头,试试啦!” 她的一掌,只能让自己眼前发黑片刻而已,拍不破自己的脑袋。 “我要让你好好地快活,先让你哭闹够了再说。”银衣剑客抓住了她,嗤一声撕掉了她的胸围子。可怕的巨手,成了禄山之爪,狂热地抓住了她的敏感部分。 “我做鬼也……不饶……你……”她绝望地尖叫,赤条条的银衣剑客令她失魂,那近乎兽性的喘息逼近了她的脸部,她崩溃了。 薛忠仍然站在亭上,薛勇则出现在茅屋前,站在檐下向前眺望。 大雨仍倾盆,视野有限得很。 暴雨淋漓中,煞神甘非终于出现了,右手抓住一个人的胸衣拖着走,那人背上还背了一个人。 煞神甘非的力气好大,事实上是一手拖了两个人走的,像拖了两条死狗,毫不费劲。 “咦!甘兄,真的有人入侵?”亭上的薛忠讶然大叫。 “不错。”煞神甘非将人往亭下一丢:“触及陷架。居然没被淹死,这小妇人的确了不起,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,依然死抓住架口不放,所以没掉进死水潭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九章 他跳窗走了,走院角的防火巷扑奔三进院。 其实,他是想看余豪的态度,如果余豪打定主意帮助廖巧巧,他再另作打算。他已看出余豪对廖巧巧颇有好感,说不定对廖巧巧情有所钟,他如果从中作梗,岂不破坏他与余豪的友谊?因此他希望看到结果。 刚折人一处屋角,对面墙根下站着勾魂阴判。 “喂!你真是那天晚上,挡住神鹰的小伙子?”勾魂阴判阴笑着问。 “不错。” “也就是六年前……” “给你十两银子进卑田院养老的小伙子。”他泰然走近:“真是有眼不识泰山,连家师笑夫子也走了眼,居然不认识你这大名鼎鼎的阴判。” “其实,令师的名头,并不比老夫低,宇内六怪武林九绝不相上下,老夫也没认出令师的身份。哦!你真是这些日子以来,轰动江湖的姚文仲?” “是的,乐前辈。” “妙极了。” “妙什么?”他一愣。 “九华山庄的人,表面上说是来江左访友,暗中协助庐州的武林名人赛吴刚吴成栋,支持吴成栋角逐江左姥山英雄会的江左盟主。赛吴刚这家伙名义上是白道英雄,表面上赞成江左群豪继续闭关自守,暗中却极端反对将黑道名头恶劣的人与及巢湖水贼加盟。这一来,不啻在江左群豪中制造纠纷,各划壁垒各分门户,不引起轩然大波才是怪事。他借助几华山庄为奥援,神鹰那些人一到场观礼,那些打算以黑道凶枭与水贼作为靠山的人,当然不好也不便表示意见,谁敢公然表示与凶枭水贼同流合污?结果可想而知。” “乐前辈,与你何干?” “我也是江左人,不愿见江左群豪自相残杀的局面发生,所以我要没法阻止。只要你肯助我一臂之力,就可以牵制住九华山庄的人过不了湖。” “乐前辈,你想得真妙。”他笑起来。 “怎么啦?” “晚辈与九华山庄的人有交情。” “什么?” “神鹰是一个长者,毫无自命侠义门人的可憎嘴脸。梅姑娘也天真活泼,心直口快,比工于心计的廖姑娘好一百倍。九华山庄的人,也对我那两位随从坦诚相处,认为他们改邪归正值得称许。所以,你找错人了。” “你不帮我?” “抱歉,不能。”他一口拒绝:“其实,你所说的事我一点也不感兴趣、江左群豪这十几年来闭关自守,本来就结合了各门各道人马,黑白与水贼绿林四方大结合,才能有今天的局面。赛吴刚即使想高举正义之旗,也不会有人附和赞同。相反的是,我知道目下大下豪霸齐集,各展神通,不择手段收买江左群豪,准备分化瓦解姥山英雄会,很可能让那些外力不至太过嚣张,能保持相安的局面,就可以避免自相残杀的情势发生。” “胡说八道!” “乐前辈,你受哪一股外力所差遣?”他脸色一沉:“风云会?黑龙帮?南昌廖家?涤尘庄?我只知道这四股外力,其他恐怕不下于十股之多,前辈是哪一股?” “唔!似乎你知道得不少。”勾魂阴判眼中凶光暴射,白果眼不见了。 “不错,的确不少,已可猜测的是,前辈不属于风云会,也不属于南昌廖家,那么,该属谁?你勾魂阴判无恶不作,阴险聪明,不会与那些实力不足的人合作联手,聪明人必定会投向最有希望、成功的机率最高的一方,所以只要深人分析,不难估计前辈是那一方面的人了。” “老夫倒是小看你了。” “还来得及。” “来得及除去我,是吗?本来,我对你极有好感,所以希望继续保有良好的印象,也希望你打消这愚笨的主意。再见,乐前辈。” 他含笑抱拳为礼,转身欲行。 “要走吗?”勾魂阴判阴笑着问。 “是的。” “老夫不信你走得了。” “呵呵!乐前辈,你还没体会我的话,你存心要消除我对你的好感,何必呢!再见。” 他只走了两步,身后劲气压体。 一晃身,他已到了另一面的墙脚下。 勾魂阴判是武林九绝之一,勾魂爪是武林一绝。但在姚文仲看来,决比不上地府双残的天魔摄魂爪可怕,论爪功,地府双残的天魔摄魂才算爪功中的无上绝技,只不过地府双残往昔很少在江湖走动,只在四川把精力和兴趣放在造反打江山上,不屑在江湖浪费精神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章 小舟上有五个船夫,四个控桨的人运桨如飞,船在湖上时左时右航行,有时则沿湖湾悄然绕走。 “甚么时候了?”坐在舟尾的银衣剑客向控舵的人问。 “回少庄主的话,约二更末。”控舵的人恭敬地回答。 坐在对面的于兴山颇感意外,这小舟不是水贼派人接应的,涤尘庄已经自己拥有船只了。 “薛兄从哪一股水贼处弄来的船只?”于兴山忍不住问。 “不是水贼的船。”银衣剑客说:“水贼中亡命甚多,各方都派有卧底的人混入,所以不能倚靠他们,船是从巢县弄来的。敝庄有熟谙水性与操舟的高手。” “哦!难怪可以突破水贼的封锁。”于兴山恍然:“现在要驶往何处?” 天太黑,白天也不易分辨身在何处。 “不久自知,于兄且拭目以待。”银衣剑客转向控舵的人问:“那边准备情形如何?” “一切准备停当。”控舵的人说:“大总管神机妙算无遗策,行动神鬼莫测,情势完全在有效控制下。” “要等我?” “大总管认为少庄主的行动,夜间不易控制,所以预定按时刻行事,不等少庄主到达主持,时间一到便发动。标志已经备妥,少庄主一到可迳行加人。” “也好,大总管本来就可以自行作主。” 于兴山心中一动,已听出必有行动。 “薛兄,预计有所行动?”他信口问。 “是的,”将有一场惨列的恶斗。”银衣剑客也信口回答,一面将佩剑改插在腰带上: “于兄最好准备准备,稍后兄弟将把识别的标志交给你们备用。黑夜中标志极为重要。以免误伤自己人。” “对方是些甚么人?” “风云会的一批人。”控舵的接口:“风云会共来了四批人,除了大力鬼王那一批在镇中落店之外,其他三批皆分散在镇外露宿。这一批的主事人,好象是白藕堂的杀手。” “白藕堂不是对内的人吗?”于兴山又感意外:“他们负责巡风、执法、转输等等……” “对内的杀手,比对外的杀手更高明更狠。”银衣剑容笑笑说:“白藉藕才是风云会中精锐中的精锐,因此等会儿动手时,于兄最好出手愈狠愈好,凶狠辛辣才不至于送命。如果于兄有所顾忌,最好不要参与,在外围等候可保安全。” “薛兄,请相信兄弟不落人后。”于兴山欣然说:“黑夜搏杀,还能不凶狠不辛辣?兄弟的剑,绝不会比白藕堂那些杀手差,放心啦!何况为了薛兄的事,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” “兄弟先行谢过。” 船徐徐滑向湖岸,悄然靠上一处生长密密芦苇的滩湾,众人纷纷登岸。 一名船夫送来一把白巾,每人分一条系在颈上,一而再叮咛必须系牢,遗失了后果可怕。黑夜中混战,认巾不认人,出手便是杀着,哪有工夫分辨敌我? 两名船夫领路,穿林入伏越野而走。 刚走了半里地,前面升起一枝蛇焰箭。摇曳真上九霄,半空中砰一声爆炸,火星四射。 立即传来间歇的怒吼声与金铁交击声。想必搏杀已经展开了。 众人脚下一紧,包括三名船夫在内,八个人分为三组,向杀声传来处飞奔。 搏杀处是一座树林,林下更黑。敌我双方皆是黑衣,对面难辨五官。唯一可辨识的,是隐约可见的缠颈白巾,一照面便敌我分明。 银衣剑客的银色衣裤,是目标最为明显的人,因此他一投入战场。便运起金刚禅功护体,无坚不摧的银色宝剑大发神威,首先冲入便连劈四名强敌。 薛忠乎时不带兵刃,一双手爪比刀剑更厉害,不需使用天魔摄魂爪,便可应付裕如,紧随在银衣剑客身后保护,双爪有如追魂夺魄的符令,近身者必死。 黑夜中混战,按理不可能互相照顾,但银衣剑客紧蹑在于兴山主仆的左侧,不时出声鼓励于兴山冲杀。 上百人在林中混战,惨号声此起彼落,血腥刺鼻,濒死者的叫号惊心动魄。 于兴山一支剑,出手时有如电耀霆击,三五次追逐,连毙五名劲敌。 刚从第五名劲敌身上拔出剑,一名黑影到了,刀风及体,攻势极为猛烈。 他不假思索,已来不及闪避,顺手撇剑硬接,铮一声暴响,火星飞溅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一章 天没亮,大力鬼王带了一群人离开江左老店。全镇静悄悄,经过长河客栈.涤尘庄的旗号已经不见了,大概没留下甚么人。 东方发白,这群人出现在西行的小径上。 小径甚窄小,只能容一人行走。二十余位高手鱼贯而行,以相当快的脚程趱赶。 走在最前面的两男一女是警戒人员,与后面的人保持二十步距离,可知他们不敢大意,随时准备应变。 领队是阴豹李均,风云会红花堂十大执事中,他的排名在中间,武功修为也不高不低,江湖经验与见识却是第一流的,所以在前面警戒。 前面出现三个人,看背影便知是两男一女,穿得很神气,那位穿宝蓝色劲装的佩剑人,一看便知是地位最高的,领先龙行虎步向西走。 “让路!”急步接近的阴豹大声叫,天色微曦,看背影很难看出前面三人的来头。 人多势众,阴豹这种态度是正常的反应。但在走在后面的虎鲨来说,可就火气上升啦! 做强盗的人本来就气大声粗,怎受得了撩拔? “你这杂种叫丧吗?”虎鲨扭头大骂。 阴豹怒火爆发,一耳光抽出。 虎鲨的武功也不差,反应也快,百忙中抬手挡架。卟一声响,架住了来掌,但阴豹这一掌在激怒中出手,劲道极为凶猛,巨大的震力雄浑无比,把虎鲨斜震出丈外。 “哎……”虎鲨惊叫,手抬不起来。 姚文仲与雨露观音转过身来,哼了一声。 雨露观音疾冲而上,双手来一记金雕献爪攻上盘。 阴豹也哼了一声,双盘手无畏地破招。 金雕献爪是虚招,主攻在下盘,缩爪下蹲,一记扫堂腿疾如电闪。 砰一声大震,阴豹倒地。 雨露观音的扫堂腿势尽,长身而起。 阴豹身后那位中年妇人到了,插手坚硬如刀,光临雨露观音的胸口,太快了,这一招决非雨露观音所能闪避得了的,眼看更像利刀般贯胸而人,死定了。 侧方人影乍现,大手已半分不差扣住了中年妇人的小臂,如山劲道光临。 “哎呀……”中年妇人狂叫,身形飞起,手舞足蹈退出三丈外,隆然掼下,地,亦为之震动。 “滚!”姚文仲接着大喝,一脚疾扫。 随中年妇人身后冲上的第三个人,跌出两丈外连滚三匝,方痛得蜷曲着叫号。 三个人先后倒地,相差不过分秒。 二十余步后大力鬼王率领的二十三个人,闻警向前飞奔接应,已慢了一步,三个人全倒了,领先奔来的大力鬼王,还在五六步外。 “是你,好。”姚文仲沉声说。 大力鬼王一怔,已认不出姚文仲。六年,姚文仲已经长大成人,而且天色仍然昏暗,认不出是意料中事。 “你认识我?”大力鬼王厉声问。 狼狈爬起的阴豹,突然打一冷战。那天在店门口,阴豹曾经见过姚文仲。这位仁兄假使在白天,怎敢向虎鲨无礼?那天姚文仲与雨露观音经过,姚文仲所佩的灵犀剑,曾经引起风云会的人注意。 “他……他是姚……姚文仲……”阴豹悚然地叫。 “你也应该认识我。”姚文仲接口。 大力鬼王吃了一惊,情不自禁退了两步。人的名,树的影,姚文仲的名头声威,目下已具有相当份量的震撼作用,这位名列武林九绝的大力鬼王,真吓了一跳。“我……我该认识你吗?”大力鬼王语气不稳定:“本会的人,目下还不打算与你……” “而在下却打算找你。” “为何?” “六年前在界首镇……” “哎呀!你……你就是那位小伙子?真是你?” “不错,你没健忘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你无端掳劫在下师徒,弄进地牢酷刑迫害,最后打了在下一记浑天掌。这笔账,你没忘了吧?” “你……你想怎样?” “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你说我想怎样?” “好吧!欠债还钱。你怎么说?”大力鬼王一挺胸膛:“余某不是赖账的人。问题是,你是不是有讨债的本钱。你看,我的人。” “二十六比三。”姚文仲冷冷一笑:“你如果按规矩还债,在下也按规矩公平对待你。 假使你想倚多为胜,在下将毫不客气地送你们进枉死城。你记住。在下已经郑重警告过你了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二章 入云龙被姚文仲赶走,以及风云会大力鬼王被逐的消息,传播得很快,姚文仲的声威身价,似乎突然增涨了好几倍。 镇外的山林湖滨,不时传出芦哨、长短啸、牛角……等等声响,这是传递消息的信号,可以传达简单的约定信息,只有自已人才听得懂。 声传讯,瞬息百里,速度十分迅疾,唯一的缺点是无法传达复杂的消息。 火拼搏杀的局面已经拉开序幕,已经没有甚么顾忌了,谁强谁有理,谁慢些下手谁倒楣。 姚文仲的住处境最为险恶,风云会、黑龙帮、涤尘庄、水贼,他全得罪了。 九华山庄的人,不可能公然站在他的一边。 南昌廖家的人仍然受到黑龙帮的控制,即使想帮他也无能为力,廖家十剑已去其六,自顾不暇,已是穷途末路,江左争雄的霸业,廖家显然出头无份,除名有望。 银衣剑客破晓时分仍在镇郊的秘匿处所睡大头觉,入云龙受挫的信息,是从以声传讯中获知的,立即带了人向另一处人手集中处急赶。 姚文仲的行踪,完全暴露在伏桩的监视下。而且他们三人并不急于赶路,也没有加快脱离长河镇的打算。 银衣剑客身边,已经有九个人。 绕过一处小坡,前面路旁的草丛中闪出一位青衣大汉,恭敬地行礼。 “如何?”银衣剑客大声问。 “召集人手的信号已经发出。”大汉欠身说:“外庄大总管夏候大爷传来信号,要半个时辰,本庄的人才能全部赶到集合。” “二庄主呢?” “正在东北五里外的岭脚,为死伤的弟兄善后,可要派人把他们召来?” “不必了。” “那就请少庄主到林子里歇息,等候夏侯大总管……” “等,等个屁!”银衣剑客大发雷霆:“似乎咱们的人,都成了丧胆的鼠。再等下去,那姚小狗恐怕已经赶到府城躲起来了。说,他们三人过去多久了?” “约半刻时辰。” “你告诉夏侯大总管,人一到就派人赶上来。” “这……少庄主之意……” “我要先追上去,不杀这小狗此恨难消。” “可是,少庄主,那小狗十分可怕……” “闭上你的臭嘴!你们都惊被胆了。”银衣剑客怒不可遏:“咱们走!” 他带了薛忠八个爪牙,匆匆急赶。其实,他也有点心惊,要不,怎会留下话要夏俟大总管人一到就派人赶上来?那已经表示自己追上去,并没有成功的把握。 近来,他对姚文仲的估价愈来脚愈高,尽管他在自己人面前仍然说大话,其实心中雪亮。姚文仲的武功…对他的威胁是愈来愈大了。 但迄今为止,他仍然具有必胜的信心,只不过心里明白,胜来一定不易。 于兴山与从人于智,一直就紧紧跟在银衣剑客身后。第四个人是薛忠,一直就脸无表情。 “于兄,你的人也无法赶来,十分遗憾。”银衣剑客一面走一面说。 “薛兄要兄弟的人对付风云会,所以兄弟的人在风云会首要人物潜伏处候命,岂知薛兄又临时变卦,放下正事不办,却来追赶姚小辈,兄弟仓促间,那能将人召来?”于兴山似乎对追赶姚文促的事有怨言:“薛兄,姚小辈人孤势单,不成气候,何苦把全副精力花在他身上?兄弟认为解决风云会才是当务之急。” “风云会的事固然重要,但于兄可曾想,当本庄的人与风云会大决算之后,将有何种局面出现?” “这……当然薛兄称操胜算。” “胜了也将元气大伤,甚且两败俱伤,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人,可就有机可乘坐捡便宜啦!这一来,姚小狗也将坐大,风云会溃散的人,与及前来看颜色的天下群雄,极可能投向姚小狗。他已经在招兵买马了,你知道吗?待跟随他的人愈来愈多,气候已成,再除去他可就费事了,于兄同意吧?” “这……兄弟总认为,姚小狗不足畏……” “真的?黑龙帮有多少人栽在他手下,于兄知道吗?” “不知道。” “于兄的消息似乎不灵通呢!” 走在后面的薛忠,突然发出喝声。 众人闻声知警,不约而同止步。 前面小径旁,姚文仲的宝蓝色身影极为鲜明,站在树林前威风凛凛,远在半里外的这些高手,似乎仍可感到他的豪气杀气相当逼人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三章 敌我已明,还有甚么好客气的?剑光电射,风雷乍起……立即传出一声惨号,有人被杀。 他正在急怒中,下手极为凶狠,但见银色的身影八方闪动,在暗器漫天飞舞中忽隐忽现,剑光流转中,惨号声此起彼落。 共有十四名戴头罩的黑衣人,身手极为矫捷,但比起他来,却又相差远甚,片刻间,只剩下七个人了。 七个人在东面成半弧形结阵,七双怪眼中有惊骇的神色流露,似乎不相信他能在片刻间毙了一半的人。 他仗剑屹立,杀气腾腾。 “你,我认识你。”他用剑向中间那人一指:“你左手甩剑,剑身后一尺可以隐约看到一条横痕,可以弹出身长八寸,你是黑龙帮三副帮主子母离魂剑曾瑞。丢剑投降,我饶你一死。” “阁下好大的口气。”子母离魂剑当然不会投降:“曾某自信还不至于拼不过你一个小辈。” “你有屁的自信。”他一步步向前逼进,语气充满不屑:“昨晚你们死掉一半杀手,另一半幸而早一步脱出圈套,在下正要准备搜杀你们这些混帐东西,没想到你们却自行送上门来了。贵帮主五毒瘟神梁申目下躲在何处?招出来,在下放你一条生路。” “你的大话说完了没有?” “还没有。你们在南京就蹑在薛某身后,不断玩弄阴谋诡计,你们的行踪,一直就在本庄以有效控制下,居然在一而再中计失败后仍不死心。我可怜你们。”他神气地直往前闯: “贵帮真没有几个人才,贵帮主也是一个浪得虚名的短视鼠辈而已,薛某以往太估高他了。 阁下,你不打算保自己的命了?” “哼!阁下……” 一声冷哼,银衣剑客挥剑猛扑而上。 两名黑衣人从左右并出,掩护子母离魂剑抢出接斗,左手一抬,两方暗器先发,人随暗器截出,双刀一上一下凶猛地冲到。 银衣剑客疾冲的身形倏然静止,交叉射来的暗器从他身前快速地掠过,全部落空。 银影再进,有如电光一闪,手中剑虹狂野地分张,再斜逸出丈外。光临第三名黑衣人的胸胁要害,一静一动之间,快得令人目眩,在旁戒备的人也无法看清剑招走势。当最后人影静止时,三个胸或胁中剑的人嚎叫着先后摔倒,眼见活不成了。 与此同时,勾魂阴判也击毙了右首最外侧的一个黑衣人,勾魂爪把那人的头抓破了,得手即疾退出圈外。 这位老前辈是很聪明的,从旁乘机偷袭一击即走,不让对方缠住或群殴。 “你还有三个了。”银衣剑客站在两丈外咬牙说:“不杀光你们,决不罢手,你想投降已经来不及了。” 刹那间便死掉了四个人,子母离魂剑竟然抓不住抢救的机会,这才心胆俱寒,惊得毛发森立。暗袭无功,明攻有如自杀,这位黑龙帮的三副帮主,真正感到恐怖了。 “黑龙帮人才济济,每个人都是视死如归的好汉,你吓不倒我的。”子母离魂剑色厉内茬:“你阁下打着涤尘庄侠义英雄的旗号,在江湖耀武扬威,招朋引类锄除异己,对本帮威胁不大。但最近几年来,你阁下变本加厉,明暗中招纳各门各路凶枭邪魔作党羽,歹徒恶棍作爪牙,这些混帐东西有些知道本帮的根底,象勾魂阴判、冥河妖巫、地狱九幽魂等等,全都是江湖败类、见多识广的风魔,因之对本帮的威胁愈来愈严重。本帮早已得风声,知道你已经暗中安排打本帮的主意了,所以……” “不错,在下的确暗中打贵帮的主意。曾经派了两次秘使,与贵帮的主要人物打交道。 在下的要求很简单,互不侵犯和平共存,贵帮不可以把与涤尘庄有往来的人当作买卖目标。 可是,贵帮的主要人物不但拒绝会晤,甚至暗中谋杀了在下专使。据在下所知,反对与涤尘庄和平共存的人是你这三副帮主,主张除去涤尘庄解除威胁的人也是你。还有几个反对在下最力的人,与及坚决主张除去在下的几位内堂法主。贵帮的内堂法主人数极为秘密,姓名从不公开,主掌刑堂铁面无私,这些法主也是贵帮最可怕、最神秘的杀手,必要时也派出处理最困难的外务。这些人,只有帮主与三位副帮主,三位圣堂护法知道底细。姓曾的,在下要贵帮内堂法主的名单与底细,交换阁下的性命,你愿意合作吗?” “哼!阁下的胃口是愈来愈大了、简直是妙想天开。小心,阁下,天下大得很,你的胃口不能一口把天下吞掉,多了会胀死的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四章 姚文仲手一动,剑已在手。对方陡然抢攻,用意是不让他有拔剑的机会。 更可恶的是,公孙全一的刺与另一人的刀,晚一刹那截出阻住他的退路,刺与刀才是致命的攻击。 他的剑居然出了鞘,快得不可思议。 剑虹电掠而出,人影依稀难辨,风动雷发,一照面胜负立判,发生得快,结束似乎更快。 姚文仲的身影,出现在公孙全一的身侧,徐徐收剑入鞘,虎目中毫无表情,冷静得象个没有感觉的人,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。 铮叮当……一阵怪响,一刺、一剑、一刀撒跌在石板街上,撞击出一串串火星。 同时,有三条右小臂撒落,血腥刺鼻。 “哎……”狂叫声震耳。 街左右两边,其他六个人已撤兵刃在手,本来打算向雨露观音与虎鲨围攻。但恶斗一发即收,来不及了,六个人吓得屁滚尿流,立即有三个人回头奔回小巷,发狂似的飞跑。象是见了鬼。 “走!以后再找毕大爷讨公道。”姚文仲向雨露观音大声说:“他是地主,不能一而再派人向客人袭击而不受惩罚。他必须完全负责。” 在两侧闲人惊愕呆立注视下,三人大踏步而过,昂然进入姥山客栈的店门。 毕家大院的警戒,加强了两倍。 姥山村与对岸的长河镇一样,家家闭户,以免惹上横祸飞灾、暴风雨光临。 姚文仲三个人,一直不曾离开客栈,不曾至毕家大院讨取公道,似乎忘了这件事。 天终于黑了,毕家大院灯火通明,警戒又增了一倍,巡更的人每组由两个变成六个。 即使是白天,进入这种重楼叠阁中,如果没有熟悉的人引领,连东南西北也无法分清,不知身在何处,有如进人迷宫,进去容易,出来可就难了。 上弦月已隐人湖西,星斗满天。只要能离开房舍,有经验的人,就可以从星斗的方位来找出正确方向。 毕家大院灯火通明,但有些地方仍然幽暗,偌大的庄院,里面花木扶疏,要想照亮每一处角落,真需要三两万盏灯笼,决非水龙神所能办得到的,虽则他财甲江左,号称钟鸣鼎食之家。 一个黑影从庄西北飞越庄墙,飘落时立即化为青烟般消失,窜伏飞腾有如幽灵幻影。 有两位伏哨感到身侧微风飒然,感觉中似是轻风掠过,眼角也察觉到有奇怪的淡影依稀隐没,却没料到是人,人不可能没有实质形体的。 “老七,右方的月洞门,刚才是不是有东西闪动?”一位伏哨内藏在墙根下的同伴附耳问。 “你是不是见到鬼了?”同伴嗤之以鼻:“五哥,你鬼故事听得太多了,说不定真会碰上鬼,跟你这种人在一起办事真会得胃气痛。” “和我这种胆大心细的人在起你还埋怨,老七,你是快走霉运的,对什么事都怨天恨地,得胃气痛并不足怪,恐怕还要得心气痛呢。咦!你身后是谁?” 老七本能地扭头回望,脑门便挨了一击失去知觉。 五哥却是先一刹那昏倒的,“谁”字语音一落便爬下了,也就是老七转头的同一刹那。 老七的脑门一击并不严重,片刻便被弄醒。 “安顿外客的地方在何处?”被弄醒按在地下的老七听到清晰的问话声,想挣扎全身已僵,手脚不受控制,脸贴在地面,头被按下无法转动。 “在……在庄……庄东……”老七绝望地说,反正这并不是秘密。 “金庭老道安顿在何处?” 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他……他带来了好……好些人,好……好象专用了一……一座小……小院,我……我不负责招……招待客人……” “我会回来找你,除非你没说谎。” “我……我怎……怎敢……呃……”耳门挨了一记不重不轻、恰好被打昏的一劈掌。 天黑后不久,全庄的人都在忙,各处都有人行走,按理这时不可能有人入侵。可是,人却入侵中枢了。 中枢密室不但极为隐秘。而且只许可少数几位心腹接近。室内另有密室,室外有曲廊迷径,一层层警卫戒备森严,机关重重。寸寸生险。 这里,是水龙神极端秘密的天地。在江左四府二十七县中,除了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之外,水龙神是唯一能控制全境英雄好汉的霸主,而且得天独厚占了地利,巢湖十余股水贼中,所有大半听他的号令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五章 繁星满天,湖上看不见半星渔火,平时天一黑,湖上的渔火本来有若繁星。 水龙神的控制是十分彻底的,甚至往来的客货船也被禁止夜航,所以也看不到夜航客货船的桅灯。 如果有人怀疑土豪恶霸的权势,认为不至于像传闻般可怕,这人一定是大都会里的人,不知道小乡市恶霸土豪的本来面目。 土豪恶霸号称土皇帝,甚至比传闻更可怕,这些人有他自己的法律,其无法无天的程度,不只是可怕而已,那简直是洪水猛兽般恐怖。 这也就是古往今来,那些野心家们拼头颅洒鲜血,此起彼仆所争取的目标,一旦成功了,就可以做土皇帝,可以奴役势力范围内所有的人,连官府也得乖乖闭上一只眼,或者狼狈为奸,不然便有横祸飞灾。 水龙神是巢湖第一号豪霸,没有人敢不听他的号令,居然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姚文仲前来持虎须,其严重的程度可想而知。 姥山客栈的店东,在姚文仲三个人二更时分返店时,率领十余名店伙与仆妇,跪伏在院子里哭哭啼啼,请他们三人离店走路,要不就请他们动剑宰杀店中的人。反正他们不杀,毕大爷也会派人来杀的。 姚文仲不是铁石心肠的英雄豪杰,三个人乖乖提了行囊离店。 现在,他们倚坐在湖岸边听草坪中。他们必须躲躲藏藏餐风露宿了,全姥山不会有一家人敢收容他们。 “爷,你在想甚么?”坐在姚文仲身旁的雨露观音问。她是闯荡半生,见过无数光怪陆离事件的老江湖,本身就不是善男信女,所以知道姚文仲的感受,只是忍不住沉默,信口问问而已。 “想毕家大院。”姚文仲也信口说。 “毕家大院又怎样?”她追问。 “这里已经没有我留下的理由,不戒禅师与金庭道人已经对我没有作用,唯一不曾见过的人,只有一个崩山皮坚,恐怕找到他也帮助不大。” “我知道,爷。”她喟然长叹:“这种寻踪觅迹的事。本来就是大海捞针似的希望不大,问题是,爷有点放不开。” “怎么说?” “爷既然想找令师的下落,又想在江湖扬名立万。” “又有甚么不对?” “可是,你的心态和作法错了。” “请教。” “其一,你必须知道,等你一旦成为可以左右一切的风云人物,只要放出风声,自然有人替你去追查。如果你成不了威震天下的英雄。那只有自已穷一生精力去摸索了。其二,江湖是大猎场,用性命逐猎,不是你死就是他人亡,你如果志不在求胜,爷,回家扛锄头种庄稼,本本分分向天地讨生活吧!” “这……” “根据第一项,你必须向成名的途径大无畏地迈进。根据第二项,你必须把对伏魔一剑怀有怯念的心态彻底摒弃,你必须有必胜的信心和毅力。” “哦!你是说我……” “人的名,树的影,伏魔一剑声威太大,你的心理受到威胁,所以你不曾与他交手。便心怀怯念一走了之。” “我……” “爷,信心与勇气,与你的志向是一致的。”雨露观音真诚地说:“如果你志在成为风云人物,与银衣剑客一样志在成为武林后起之秀的第一高手,你就有足够的信心与勇气,面对任何一位劲敌,但你丢不开寻师的心理负担,把寻师放在第一优先,结果当然一碰上像伏魔一剑这种声威显赫的人,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暂且回避、目前不是时候、时机未至等等不是理由的理由,来掩饰自已的怯念。过去你对银衣剑客的一而再忍让,就是这种心态在作怪。” “你说,我该……” “爷,向风云人物的途径迈进吧!只要你成功了,其他的问题皆可迎刃而解。” 姚文仲陷入沉思中,盯着满天星斗发呆。 “爷……”雨露观音碰碰他的手臂。 “我在想……” “爷,不要想,要做。用大恒心大毅力去做,想会变成幻想,不切实际的。” “我在想另一件事。”他眼中涌现坚定不移的神采,不再发呆。 “哪一件事?” “伏魔一剑的剑术,就算比他儿子厉害神奥一倍。” “那是不可能的,爷,主要的问题是驭剑的真力强多少,而非剑术强多少。” “对。伏魔一剑被我发现他练有天魔摄魂爪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六章 剑一起,他突然稳定下来了。假使他输了,还能对付得了伏魔一剑?击衣剑廖无痕虽说与七大名家齐名,但在声势上,仍然比天下第一剑的伏魔一剑稍逊一筹。 一声冷叱,双剑同时击出。 电虹一闪,再闪,破风声咝咝异鸣,电虹倏止。 好静,连微风掠过发丝的声音也像是自地底深处传来,这种静音听来特别令人生出禁茫死寂的感觉。 光芒陡然暴发,这次比上一照面闪动加快了十倍,但见满天电芒闪烁吞吐,从每一方向,每一角度连续锲人、贯穿、破空…… 第二次静止。不知双方到底换了多少次方位,攻了多少剑,但仅传出高速错剑的异鸣,不曾发出劲道撞击的响声。可知双方每一剑皆是极为迅疾的攻击狠招,没有因走险而不得不封架的败着。 旁观的四个人,这时方发觉冷汗已润湿了掌心,脊梁也有凉意。 静止时的凶险气氛,似乎比激斗时更为紧张,两双冷电湛湛的眼,所映发的光芒更为慑人心魄,更为锐利可怕,气势迫人,似乎,这瞬间天地突然死寂,一切都静止了。 慑人的静止,突然被骤动的剑光所打破。姚文仲挟雷霆万钧之威发起更猛烈、更狂野的攻击,立即传出惊心动魄的一阵阵快速激烈的金铁交鸣,双方的剑无可避免地开始接触了,也表示双方已经全力以赴争取决胜机契了。 击衣剑的身影,在窄小的空间用旋动,绵密的剑网一阵阵向外涌张,不时击出三两记神乎其神的反击,因而双方皆显得险象横生,攻得狂防得严,各展所学全力以赴,似乎每一声皆有石破天惊的威力,但每在千钧一发中被逼改取防守恣势自保。 百十剑狂攻终于结束,第三次脱出纠缠,第三次静止。气氛更为紧张。 两人的衣衫,已被大汗所湿透,双方举剑的手,仍然稳定如铸,两人的慑人气势与杀气,更为磅礴炽盛,两双神光似电的眼睛,眼神更为锐利更为凌厉,两支剑冷电闪烁龙吟隐隐,剑气涌发彻骨生寒。 慑人心魄的静止中,姚文仲左手的剑诀,打出只有自己人才懂得涵义的手式。 “老朽估低了你,抱歉。”响起击衣剑沉静的语音:“已非魔幻十八剑的本来面目了,后生可畏。” “前辈共有三剑神来之剑,间不容发几将剑过留痕。”姚文仲凛然地说:“如果在半月前,晚辈决难侥免。” “剑过留痕,可说老朽栽了。” “对,击衣殷血,剑过无痕;留痕,表示前辈未能得心应手。” “你真认为老夫老了?”击衣剑有了怒意。 “晚辈是就事论事。”姚文仲豪壮地说。 “哼!” “共有三批高手,到达三方。” “你发觉了?” “是的。” “其中一批,是涤尘庄的人。” “晚辈认出一个,入云龙程大魁二庄主。” “你的眼力很了不起。” “看来,前辈已经势成骑虎。” “不错,不管任何一方的人躲在一旁观战,老夫都有身在虎背的感觉。” “前辈就请全力施展吧!为名头声誉,前辈不能出丝毫差池,晚辈也当仁不让不能有分厘舛错。” “情势不由人,应该的。” 一声低叱,姚文仲发起惊心动魄的第四次抢攻。年轻人勇敢进取,他一直就主宰了攻势大局。 姜是老的辣,狂攻百十剑之后,似乎姚文仲的锐气正加剧消退,击衣剑的剑网相反地逐渐外张。 一开始,攻势如排山倒海,中期,攻势速度减弱,后期,防守的剑网外张。也许,姚文仲的真力已损耗过巨,后劲不继啦! 两声清叱,三声剑鸣,可怖的剑网怒张,风雷声急发急收,气舞的漫天剑虹流光陡然外射,人影乍分,剑吟余音袅袅。 击衣剑连退五六步,脸色泛青。 蓝影侧冲,似要摔倒,但在丈外猛地止住冲势,然后飞射而出。 击衣剑踉跄稳下马步,无力追击。 蓝影接近矮树丛,两个青影暴起,剑光如匹练,毫无顾忌地向蓝影急袭。 一声怒哮,蓝影倏然止住冲势,剑虹分张,身剑合一自两青影中一闪而过,闪电似的急射入林。 林中又传出两声沉喝,剑气破风惊心动魄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七章 九华山庄的人离开姥山,由于梅庄主的目标显著,吸引了群雄的注意,先后有不少人悄悄离开,乘船急驶长河镇。 十艘蜈蚣快艇离开姥山时,天色尚未全黑,吸引了更多的有心人的注意。 姚文仲宝蓝色的身影出现在舟中,雨露观音的美妇形象更瞒不了人。虎鲨与分水神犀这股水贼的一些喽罗颇有交情,他的嗓门同样引人注意。 毕家大院的人,似乎早就预料到将有重大事故发生,立即纷纷出动,快舟陆续向北航,在夜幕低垂中扬帆飞驶,扑奔长河镇。 当然,这些人中,有些是前往看热闹的,距会期还有两天,船只往来方便,跟去看热闹人之常情。 船抵长河镇,已是星斗满天。 湖滨泊有不少船只,姚文仲乘坐的这艘蜈蚣快艇,位于船队的最右外侧,泊在一艘单桅的小客船旁。躲在舱窗内张望的人,相隔飓尺看得真切。 姚文仲一行五人,跳上岸直奔镇口。 小客船钻出六个男女,口衔尾紧跟不舍,在镇口追了个首尾相连。 人群一分,姚文仲五个人回头列阵。 “姚文仲,站住!”后面的人喝声恰好传到。 “谁在叫?”姚文仲冷然问。 星光下,隐约可辨宝蓝的颜色,如不留心,便会看成黑色了。跟来的人事先如果不是在近距离内看得真切,途中决不可能分辨衣衫的颜色。 “咦!”六人中的为首女人讶然轻呼。 雨露观音与虎鲨,都对这个女人不陌生。 “一枝春匡六姑。你赶来有何用意?”雨露观音抢着问,暗中运功戒备。 “找姚小辈了断。”匡六姑右首的人沉声说。 “这人不是姚小辈。”匡六姑冷笑:“雨露观音,你们在弄甚么玄虚?” “金蝉脱壳。”雨露观音格格娇笑:“真的姚爷,已经先入镇,与眼线会合办事去了。 如果消息可靠,赛吴刚目下仍然健在,不曾遭到毒手,水龙神拔去眼中钉的阴谋仍未得逞。 你们来追赶我们,上当啦!” 一枝春举手一挥,六个人绕镇口。如飞而去。 “好走……”雨露观音娇笑送客。 同一期间,伏魔一剑偕同水龙神一群人,光临黑龙帮位于湖滨的露营区。这是一座临湖的树林,五艘快船靠岸系泊,林中黑沉沉,即使大白天闯进去,也将凶多吉少,必定死在四面八方猬集的暗器下。 一个赤条条的人影,从水中接近了中间的一艘快船。船中间有两头透空的小蓬舱,船尾有一名警卫。其他四艘快船,则船头船尾都有人把守。 人藏在林中露宿,船不需派九个人着守。 只有两名警哨,在林缘挡住了伏魔一剑一群十八名高手中的高手。 “可否请梁帮主谈谈?”伏魔一剑语气相当温和:“老朽薛兴隆,偕东道主毕大爷前来拜望梁帮主。” “敝帮主不在此地。”警哨冷冷地说,面对这位天下第一剑客,小小的警哨居然毫不在乎。 “在何处?” “恕难奉告。” “雷大副帮子呢?” “也不在。” “这组由何人主事?” 林中袅袅娜娜,出来了一位黑衣、戴黑头罩、仅露双目的女人。 “晚辈武飞莺。”女人俏声说。 “十大杀手的领队,赛隐娘武姑娘,幸会幸会。”伏魔一剑相当客气,一代至尊风度极佳。 “该说是晚辈的荣幸,但不知前辈夤夜光临,有何见示?帮主与副帮主皆不在此地,晚辈愿代为转达。” “会期在即,目下人心浮动,最近两天之内,仅姥山地区,就先后有十九人毙命,其中有十一个人是被暗杀的。而贵帮主一直就拒绝露面,毕某不得不出面请贵帮主出来解释,及洽商如何避免意外事宜。”’水龙神用中气充沛的嗓音说:“毕某忝为东道主,这些血案委实令人愤慨,毕某的脸上也挂不住,可否请武姑娘领咱们去见贵帮主当面请教?” “非常抱歉,晚辈只能派人转达前辈的要求。”’赛隐娘断然拒绝:“同时,晚辈可以保证,这两天十九人被杀,绝对与本帮无关,没有解释的必要。” “哼!毕家大院人才济济,贵帮主的行踪,瞒不了毕某的耳目。” “不错,前辈的大院好手如云。可是,不见得能知道敝帮主的行踪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八章 这群人的气势,摆出来的确令人震惊,其中有宇内六怪的两怪:穷神苗正、拐仙郑不凡。武林九绝中的两绝:九指红绡薛红姑、崩山皮坚。 最令梅庄主心中不安的,是那几个全身黑,脸膛灰黑瘦削,鹰目勾鼻薄嘴唇的中年人,站在一起像是四个僵尸,各挟了一具怪兵刃。 他们,正是江湖朋友望影心惊的天下四凶煞:行尸杜休、吊客阮生、魅煞蓝景、巫毒闵开。 这四大凶煞分别在天南掸北作恶多端,杀人如屠狗,居然走在一起已经够令人丧胆了,同为涤尘庄卖命,简直令人难以置信。 如非梅庄主心理上早有准备,必定无法接受或相信眼前的事实,堂堂侠义名门的涤尘庄,天下第一僧的门人,怎么可能与这些宇内声名狼藉的凶神恶煞为伍? 梅英华与余豪,曾经差一点死在煞神甘非夫妇的鬼沼中。银衣剑客的两名随从薛忠薛勇,是可怕的地府双残。 所以,梅庄主早知道涤尘庄藏污纳垢,网罗有天下最可怕的蛇神牛鬼,心理上早有准备,所以并没感到意外。 双方终于面面相对,杀气开始弥漫。 “薛少庄主率众拦路,不知有何见教?”梅庄主沉静地上前:“老朽如果所料不差,诸位定然是为赛吴刚吴老哥而来。” “梅庄主,事到如今,已经不需在下多饶舌了。”银衣剑客狞笑:“不错,在下是为吴前辈而来。水龙神毕前辈,已和敝庄取得协议,江左群豪尊奉敝庄的旗号,任何江湖帮会门派,如有侵害江左群豪的利益情事发生,敝庄有保障江左群豪的义务。吴前辈,你不觉得姥山大会,还是不去为宜吗?” “薛少庄主,水龙神还无权代表江左群豪签订任何协议呢!”赛吴刚也沉静地说。 “呵呵!只要吴前辈不到姥山,他就可以成为全权代表,不错吧?” “可惜他的阴谋永难得逞,因为吴某一定会去的。” “呵呵!吴前辈,请接受在下的善意忠告,何必两面不讨好不识时务呢?只要你从此向后转,直接返回府城,在下恭送前辈平安返家,不伤和气,要不……” “要不,阁下就把咱们埋葬在此地?”梅庄主笑笑:“令尊来了吗?可否请令尊出来谈谈?” “在下的所作所为,与家父无关。”银衣剑客傲然地说:“武林无岁,江湖无辈,家父已经是老一辈的武林风云人物第一人,实至名归,他老人家无需多管后生晚辈的行事,所以在下就是主事人,谁妄想干涉在下号令江湖雄霸天下的壮举,他得肝脑涂地自食苦果。” “壮哉,年轻人。”梅庄主毫不激动:“你是说,老夫与赛吴刚吴老哥,干涉了你的霸业吗?” “不错。” “所以老夫与吴老哥,都要肝脑涂地自食苦果?” “诸位还有机会改变主意。” “如果不改变……” “肝脑涂地。”银衣剑客狂妄地说。 “老夫郑重回答你。” “在下洗耳恭听。” “老夫一生中,曾受到无数自命不凡的鼠辈威胁,老夫从不低头,这次也不例外。年轻人,老夫说得够明白了吗?” “说明白了,这可是你自找的。那一位上?把这位名震天下的梅庄主,从武林除名。” 行尸杜休哼了一声,一摆白骨阴阳棍,阴森森地迈步向前逼进。 梅英华拔剑出鞘,向银衣剑客一指。 “薛少庄主,我与你辈份相当。”她凤目怒睁指名单挑:“你敢与本姑娘公平决斗吗?” “你?你凭甚么?哈哈哈……”银衣剑客狂笑。 “我知道你不敢,你是个胆小鬼,你只会带了一些爪牙,耀武扬威,指使一些牛鬼蛇神送死。” “银衣剑客怒火勃发,猛地拔剑出鞘。他的银剑已经毁在姚文仲手中,这把剑已来不及镀银,光芒耀目,仍是一把相当上乘的利剑,剑身隐现鱼鳞纹,正是纯钢铸造的所谓青钢宝剑。 “我要你生死两难,以儆戒那些胆敢出言侮辱在下的贼人。”银衣剑客真的发怒了。 “少庄主,让在下打发这小泼妇去见阎王。”九指红绡冒失地说。 “你闭嘴!”银衣剑客怒叫。 九指红绡碰了一鼻子灰,脸色一阵羞红,与她的红裳相映辉,讪讪地转首他顾。 另一面,梅庄主与行尸正全神贯注走位,各自神功默运,即将行雷霆一击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九章 大力鬼王霉运当头,他带了两个人,沿途察看留下的踪迹,加快脚步急搜。 突袭的人戴黑头罩穿黑袍,一定是黑龙帮的杀手,没有甚么好怕的。黑龙帮的杀手中,没有几个人能接得下他的浑天掌,只要提防暗器便不怕了,所以他的两个同伴,分别在他的左、右前方搜进。 在这种地方,人经过时必定会留下痕迹。他是追踪的行家,可是,所留下的痕迹若有若无,很难确切肯定,因此不便将其他的人召来一起搜索,以免闹笑话。这一来,他们三个人逐渐与其他的人拉远了。 已经绕过另一处山坡,绵密的树林将尽,树的间隙加大,杂草也逐渐稀疏。 钻出林隙,前面传出奔跑的声音。他本能的反应是向前急窜,循声猛扑。 树底下红影入目,在草隙中十分抢眼。 但他猛然止步,警觉地先用目光搜索四周,不敢匆匆向前接近察看。 糟!怎么不见两同伴跟来? “周青!吴起!”他懔然急呼同伴的名字。 “他们被打昏了。”右后方突然传来令他心惊胆跳的熟悉语音。 他骇然急急转身戒备,剑迅疾地出鞘。 宝蓝色的身影人目,果然是他最怕见到的人。 “你……”他的嗓音走了样。 “咱们又见面了,真是有缘。”姚文仲嘲弄地说,徐徐接近:“你和灵狐都来了。六年前,你两位把我整治得死去活来。冤有头,债有主;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;咱们来好好算算,本利一共有多少。你们必须分文不少地偿清,赖不掉的。” “去你娘的债!”的发狂似的厉叫,猛地一剑急攻。 蓝影在剑光如电中一闪再闪,第三闪已从他身左消失,只感到腰间一松,腰带被拉断了,剑鞘失了踪,百宝囊也不见了。 身形转过,他心胆俱寒。姚文仲手中,摇晃着他的剑鞘、扣带,百宝囊,一幅衣袂。 “再片刻。你就要变成光溜溜,浑身赤条条一丝不掩的赤身好汉了。我要把你所有的衣物皮肉,一件件一块块剥光,再拆你的贱骨头。”姚文仲将物品一件件丢掉:“那个女的灵狐,剥光了一定很好看。” 他再疯狂前扑,剑攻掌改全力施展。 蓝影又是一闪再闪,这次传出裂帛声。 长袍被姚文仲抓住背领撕破了,右腿裤管也被撕裂。他真不明白,撕衣裤的手是从何面来的?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,除非是变戏法玩幻术。 他钢牙一挫,看准了贴身切入的快速人影,不顾一切以剑截住退向,左手聚所余的精力,一掌全力拍出,名列武林九绝的浑天掌力发如山洪,要拼个两败俱伤,不再理会自己的身躯是否会受损害。 吐出的掌力突然折向而散,他自己却毫无保护地撞入对方怀中。 这次他吃不消了,铁拳如电,在他的鼻梁、双颊、肋腹……连珠炮似的爆炸开花,他眼前星斗满天,口中发咸发呕,肉散骨松,每一拳皆有如千斤巨锤敲撞,打得他气散功消七孔流血,不知人间何世,发出像濒死挣扎猛兽似的嚎叫,倒了又被抓起重新锤打…… 一旁蜷缩在树下,眼能见口不能言的灵抓,惊得魂飞魄散,几乎吓错了。 砰一声响,只剩下破碎亵衣裤,有气出少气入的大力鬼王,摔翻在她身旁,松散地伸张手脚,发出一阵可怕的呻吟。 “轮到你了。”姚文仲抓起了她,顺手拍开她的哑穴。 “你……你杀了我吧!求……求你……”她惊怖地尖叫:“不……不要,不……” 姚文仲的手,抓住了她的襟领,作势撕拉。 人影纷现,五个人迅疾地形成包围。 “放了她!”一旁传来愤怒的叱喝声。 姚文仲将灵狐丢下,冷然注视着怒容满面的南门灵凤。 “我说过,早晚会和你的风云会正面冲突。你不可能说风云会与你无关,事实证明我说对了。”姚文仲的语气冷森森:“现在,是你我作一了断的时候了。” 一声剑吟,他拔剑出鞘。 “我发誓,我从不过问风云会的事。”南门灵凤咬牙说:“我确是找崩山皮坚,追查血手瘟神所做血案详情而来江左的。你……你是个男子汉,你不能凌辱解三姑,我不是替风云会出头,而是请你……” “原来是和我讲道理?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章 “姚爷,你在等甚么?”南门灵凤柔声问。 “等我的师父。”姚文仲冷冷地说。 “他……他一定在某处约定的地方等你。” “我们没有约定。” “那……” “我等到天黑。”他大声说:“他如果不来,我到福建捣他个天翻地覆。” 余豪到了他身旁,神色有点异样。 “姚兄,令师来了?”余豪问:“是真是假?” “你应该知道。” “我?” “你根本不会芥子乾坤掌,也没练有玄天真气,你根本就不是紫虚散仙的门人。” “姚兄……”余豪吃了一惊。 “要不要我回去找非非客求证?你在他那儿等我,未免太巧了。知道我要去找非非客人,只有我那位不敢自己出面与天下一僧门人了断的神魔师父。说,你到底是谁?” “这……”余豪苦笑,欲言又止。 “有你在我身边,就可以掌握我的动向。要不是你意外受伤离开了我,我那位胆小鬼神魔师父就不会亲自出动,鬼鬼祟祟在我附近出没,却又不知检点,连南门姑娘也发现他在暗处捣乱。你说不说?” “我不能说。”余豪坚决地说。 剑尖徐降,指向余豪的胸口。 “姚兄……”梅英华姑娘焦灼地叫,挡在余豪身前。 “我要断他的手。”姚文仲大声说:“谁也阻止不了我。” 右方人影乍现,像是突然幻化出来的幽灵。 “你少臭美。”一身灰袍的白眉神魔怪叫:“你真以为你很了不起?” “至少我不是胆小鬼,我敢向天卞一僧的门人,天下第一剑薛家父子挑战,而且胜得正大光明。”姚文仲的声音更大:“你呢?你……” “大下一僧已经隐居十年了,薛家父子才敢明目张胆胡作非为。”白眉神魔摇头苦笑: “我能向一个晚辈挑战吗?我这一辈子还能证明魔幻十八剑比伏魔慧剑优越吗?原来你已经发现我在附近,所以不用魔幻十八剑对付伏魔一剑,连遁形术也仅用了一次,甚至摔飞伏魔一剑的九转神魔功,仅用单手发出,手法也非本来面目,真令我老人家伤心,你好可恶。” “你才可恶。”姚文仲跳脚:“你怎能害了我的师父,再做我的师父?我不管,你要不将我第一个恩师的下落交代明白,我……” “你又怎样?” “我……我向你挑战,然后断一手还你六载教养的恩情,断情绝义,我……” “笑夫子对你有那么重要吗?” “不错,恩师教养我成人,携带我在江湖历练亲如父子。人生在世,决不可忘记天地亲师,忘了就是禽兽……” “我不是你的师父?” “那不同,你是强迫我屈服的。当然,我不会……” “如果你那位半吊子师父……” “他的生死,我唯你是问。”姚文仲大叫。 “他死了……” 一声厉叫,姚文仲丢掉剑,拉开马步向白眉神魔凶狠地逼进。 “爷爷,别逗他了。”余豪在旁说:“姚叔是个血性人,他真会做出疯狂的事来。” “我偏不说。”白眉神魔也拉开马步:“我要看他到底有多厉害。” “笑夫子在武夷山我家隐修。”余豪只好说:“我叫柳浩,家母姓徐,我该称你姚叔。” 姚文仲脸色一弛,脱力地坐下。 “小子,你是怎样知道的?”白眉神魔在他身旁坐下:“一个人做事,必须有一种驱他去做的动力;你如果没有寻找笑夫子的决心,一定成不了事,要怪我你就怪吧!” “是慢慢推断出来的。”姚文仲苦笑:“师父,别忘了我曾经在江湖游荡了好些年,我会用智慧来应付事故。六年来,你老人家最后才带徒儿返回武夷,一而再搬迁,其实是暗中留意江湖动静。人真要动疑,肯用心去想时,是可以找出头绪的。你老人家所住的茅舍中,其实共住了三个人,而你老人家却说自己独自结茅而居,次日便带了徒儿匆匆忙忙离开,以免被徒儿看出端倪。徒儿如果所料不差,非非客已经知道家师沈公的下落,他也不是好人,很可能血手瘟神在大牢自杀的事,是他弄的手脚。根据众人的口供,徒儿抽丝剥茧终于发现那晚发生事故的真象,恍然大悟,你老人家可真是工于心计,可怕极了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